薛非盯着他看了会儿,笑:“其实我根本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他垂眼,想到此刻的薛非,神情不可遏制地柔和起来,“高中的我,好像也不是很待见你。”
单奇鹤仍旧仰头看薛非,他低声说:“你……帮过我。”
薛非摇头:“不记得了。”他从地上站起来,又四顾了一圈周围环境灰暗,他问,“所以呢?”
单奇鹤小声说:“我死的时候……”他沉默了会儿,勉强能够正常说话,“希望那些欺负我的人都遭报应。”
薛非瞥他一眼。
单奇鹤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说:“希望妈妈……能开心。”
薛非看他,好一会儿,夸了句:“好孩子。”
单奇鹤黑沉沉的目光看向他:“希望你,”他说,“能够幸福,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有人能帮助你。”
薛非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嗯声,他脚尖在地上轻点了两下:“许愿都不会许好点的么?”薛非道,“许愿这么灵,应该往自己头上许,不如改成希望自己能够获得幸福?”
薛非嗤笑了声:“我要真能帮你,你就不会自杀死了,傻孩子。”
薛非往后面看了一眼,灰黑梦境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个白点,他收回目光:“你知道我是出车祸了么,死了没?”
薛非顿了下,目光温和地看向单奇鹤,重新蹲下了身子,跟这小孩打起了商量:“你要回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不可以,这毕竟是你的身体。你妈也想通了,她刚刚还打电话来给你道歉,高中也没什么欺负你的人,我帮你参加了艺考,艺考过线没什么问题,高考你自己努力一下。”
薛非一口气讲了一长串,安静下来,声音变得温柔异常:“但是,你要对薛非好点,他现在……”薛非顿了顿,低笑,“是个好孩子,别欺负他。”
薛非神情温柔:“提醒他每年做个体检,好好吃饭,胃有不舒服,立刻去医院检查。”他想了下,“我是在滨海医院门口出的车祸,你注意下时间,让他尽量避免下。”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实在不能避免,也没办法。”薛非想了想说,“应该……也没什么遗憾的。”
单奇鹤很久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他站起来:“你自己做吧。”他往有光的地方看过去,“希望你这辈子幸福。”他顿了下,补充,“你们。”
“我得走了,我等解脱,等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
“我听见有人喊我了。”他说,“再见,薛非。”他抬步往前走,隔了会儿,停住,又回头,“再见,单奇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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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奇鹤从一个冗长而疲倦的梦境中苏醒过来,浑身难受得像是参加了几百场斗殴——他还是被揍的那个。
单奇鹤睁开疲累的双眼,入目是薛非的脸,他坐在地板上,脑袋贴在床沿边,愣愣地对着的单奇鹤的方向,他神情萎靡,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有些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胡子都长出来了,表情沉得仿佛黑墨。
单奇鹤咳了声,薛非猛地抬起了头,他往前一凑,而后又莫名往后缩了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单奇鹤的眼睛。
单奇鹤咳了两声,嗓音嘶哑,好多天没喝过水似的:“什么时候了?”
话音才落下,薛非凑过来,一把搂住了他,声音听起来比单奇鹤还哑:“你睡了快两天了,年三十都快要过了,你留我一个人跨年吗,你要吓死我吗。”
单奇鹤先闻到的是一鼻子的烟味,他顿了顿:“怎么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