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万岁的声音比以往真诚许多。 乾元帝抬手让顾天泽起身,悄悄的把枕头旁的绢帕塞给他,努嘴示意擦干净眼角……还挂着泪珠呢。 顾天泽脑袋几乎缩进胸口,在乾元帝面前,他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幼稚又有几分倔强,想证明他可以做出一番事业,超越父辈的期许。 乍然见乾元帝苏醒,他卸去一身的重担,不再勉强自己坚强,不可战胜。 “你们先出去,朕同阿泽谈谈。” “陛下……” 王译信拱手道:“臣不敢不遵陛下旨意,然四皇子即将登基。” 显然此时最要紧的事情不是教导顾天泽,而是想办法避免四皇子登基,拨乱反正,把太后娘娘的气焰压下去。 乾元帝含笑道:“一点小事,谨之不必在意,朕的皇子朕清楚,他们翻不出天去。” 在他看来让顾天泽解开心结,且成长成真正的男子汉更为重要。 其实不用问,乾元帝也明白顾天泽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 “臣等遵旨。” 王译信等人再没二话,面对自信满满的皇帝陛下,他们等吩咐,随着乾元帝杀回京城就是了。 “王谨之,你也留下。” “遵旨。” 王译信收回迈出房门的腿,回到原来侍立的位置,双手低垂,默默的站着。 “看你身上有伤,是被严刑逼供?” 乾元帝像是没有昏厥过一般,只需要一眼就能明白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嘴角含笑,“你竟能熬到阿泽把你带出来,王谨之,你着实让朕意外。” “臣在陛下眼中就是没骨气的软蛋?”王译信不服气的翻了一下眼睑,“臣是有气节的,文臣的气节,视死如归的气节……” “咳咳咳。” “……” 乾元帝用咳嗽打断王译信,笑容更浓一些,“朕眼中从你曾祖起,就没有气节这回事。朕不管你是真有气节,还是为了瑶丫头和阿泽,朕能在此地看见你,朕很高兴。” “陛下。”王译信俊脸贴着膏药,有几处青紫色,此时尴尬得不行,越发显得他憔悴。 乾元帝嘿嘿的笑了两声,拿起一旁的茶盏润润喉咙,清醒后嘴就一直没停过,嗓子不是很舒服。方才有外人在,乾元帝尚需要掩藏起病态,此时只有王译信和顾天泽,他不需要再掩藏,眉宇间倦态尽显。 “阿泽,瑶丫头你寻到没?” “没有消息。” “等朕回宫,朕让全天下的人帮你找,一定会找到她的。” “嗯。” 乾元帝伸手把顾天泽拽到身边,王译信在一旁也觉得心中一暖,乾元帝并非是忘记恩情的人,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瑶儿的下落,乾元帝很难得。 “这几日累坏了吧。” “还好,就是您不肯醒。” “朕昏厥前给你的印信你用了?” “没有……” 顾天泽俊脸多了几分羞涩,“还没用上。” “朕看你是不知道怎么用。” “姑父!” “好啦,朕不说实话。”乾元帝手指弯起敲了敲顾天泽的额头,“朕就少交代一句,阿泽,朕比任何人都相信你,你也不曾辜负过朕的信任。朕今日教你的,本不该臣子所学,但是朕担心……担心有朝一日朕闭上了眼睛,你孤立无援。” 顾天泽愣了一会,压下心中的感动,一脸恼怒:“您还想闭上眼睛?” “人总会死的,朕也不例外。” 乾元帝顺毛抚摸趴在自己床头的顾天泽脑后翘起的青丝,柔韧,手感极好,莫怪瑶丫头总是爱揪着阿泽的头发: “朕不怕死,朕唯一担心的是没有安排好就死了,朕明白父母突入起来故去的彷徨无助,朕经历过,经历过母后早晨还同朕说,要吃烤兔肉,中午便倒在父皇的怀里,当时……朕也像你如今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译信揉了揉太阳穴,乾元帝说这番话,是要让顾天泽做什么? 做皇帝吗? 还是想让顾天泽将来同新君对抗? “陛下……臣以为……” “王谨之不是定国公,可别让朕失望。” “您对阿泽的心思,臣是明白的,但是臣以为阿泽永远是国朝的将军。” 王译信固执己见,“您对阿泽的厚爱,反而会让他找不到所处的位置,不是臣说,便是同臣的另外一个弟子六皇子,他对阿泽未必没有羡慕记恨。” “你言下之意,就是朕把皇位交给六皇子,他也不一定会念着以前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