婓尔卓的心里一直都有一条红线,连接着警报器,他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结束不妙的话题,现在红线就被轻轻触动了,换作平时,他会悄然结束这个危险话题,但是现在,他想稍稍触碰一下安全线。
“你的脾气是谁造成的呢?你最讨厌的东莱吗?”
诺里丢开了绘图板,她的眼睛里变得认真起来,“我猜,大概是儿童时期,我身边的所有人,共同造成的。不管是温柔的妙澜梵女士,还是躁狂的东莱,他们的沟通方式主要就是吵闹。还有,最有特点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沟通一般都极其缺乏效率,他们的沟通总是在输出情绪,不管眼前的事有多紧张,他们都能马上丢开,一旦开始吵,生活就必须马上停止,日子不过了,必须先把心里堆积的所有情绪狂轰滥炸出来,骂够了吵够了,一切再捡回来继续。所以我处在那种环境里,我就很难免俗哇。”
婓尔卓也认真起来,他凑近过去,看着诺里棕色的眼睛,“但是你要明白,输出情绪是没有用的,要想把事情做成功,就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明确目的。”
“我有在努力呀,我不是很久没发脾气了吗?”
看到她想扭开身体,婓尔卓抓住了她,轻轻握住她的两只手腕,迫使她没有转身,“诺里,你当然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实际上现在都是别人小心地在意着你的看法,因为他们或者是指望着你拯救世界,或者是怕你不顺心想要毁灭世界。但是你必须要能控制自己,因为总会有紧要关头,需要你冷静理智地做出判断,很可能那个时候只有你自己,如果你失控了,就没有人帮你了。”
“你干嘛?”她一头的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对面结晶一样的白色眼珠子,“睡前教育呀,这么认真?我又不是两三岁。”
“可是你很多方面停留在了两三岁。”
诺里一个战术后仰,颇为意外地问:“比如呢?”
“比如,你睡着了会踢被子,还有做噩梦惊醒了,就爱钻床底……”
她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我快要三十了,现在说这些也太羞耻了吧,这算不算人身攻击呀?”
“我觉得你就算80了也还是这个样子。”他忍不住勾起灿然的笑意。
远距离旅行最难解的,就是对时间的计算。因为时间只对碳基生物有意义,说得更具体,只对高阶文明的公民才有意义。但是眼前无边无际的深空里,文明与属于某个文明的公民都只占有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是无序的、无主的,没法去理解也不需要去理解的,甚至……对于那些不服从世俗规律而存在的部分来说,“理解”这种行为就是幼稚可笑、自负挑衅。
“坐标显示的就是这里!”金莱又强调了一遍,他指着光屏上指示的坐标位,又指着提米科玛电子屏上的数字,“都是按照它的指示航行的,就是这里。”
“我也没说不是这里呀。”诺里敲了敲光屏,一层水样的波纹从屏幕表面漾开,她歪过头,两只眼睛一高一低地打量着光屏上面的数字。回身跟提米科玛说:“设定锚点。”
“现在就要开始吗?我们连时间旅行都没有过,又是改变维度又是改变时间,弄不好不要回不来,我怕我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提米科玛嘀嘀咕咕地低下头,显然有点不愿意。
诺里不耐烦起来,向其他的小伙伴征集意见,“你们相信我吗?”
“不。”金莱、白茗加上袁飞白和炎阳纷纷摇起头,只有赖索原地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诺里啧了一声,“你们怕什么嘛?我有什么不可信的地方?”
白茗无奈地抬起头看她。“我们不害怕别的,我们就是害怕你。”
“咦?”诺里的表情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有不少,”白茗继续输出,“小到有仇报仇,大到毁灭世界,方方面面都挺可怕。”
“……玩笑开够了,我们就开始正题了。”
“我相信。”婓尔卓又一次利用自己队长的身份,还有团结任何奇葩小队的经验,把气氛拉回了正经,“但是你得先把完整的计划告诉我们。”
诺里眨眨眼,“你说的很对……但是我没有完整的计划。”
婓尔卓直视着她,他知道现在远还不是心累的时候,现在是刚刚开始,就打起精神,“那就把你知道的说一说,你打算怎么找到母虫?”
诺里微一顿,走到他身边,悄悄地咬耳朵,“你不觉得,还是不知道那么清楚好一些吗?有些东西……还是糊涂一些比较好。”
婓尔卓很不赞同,“你推己及人地想想,如果是你的话,你是希望了解清楚了要面对的是什么,还是希望稀里糊涂地过去?”
“好吧,”她马上被说服了,“你说的对,我应该把一切阐述清楚的。”她转过身,面对着一众人,“我们要经历一段特殊的旅程,会穿越一部分时间,但是跟我们意识里的时间不一样,可能只有几分钟,但是在我们的感觉里却可能过了很久很久,我们还要穿越一部分的维度,跟我们现在处的世界不一样,这些我会通过光网连通大家,然后通过提米科玛这个锚点,运用膜因矩阵列摆永恒等式来做到。”
白茗举直接发问,“我想问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问得很好。”诺里上前了半步,“我需要你们忍住,因为在高纬度坐标上穿越,还没有人试过,起码没有自然人试过,所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感受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