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霁王仔细地看着她的神情,似在衡量她的决心。
片刻后,他伸出戴着暗金指套的食指,停在时幼的额心前。
“人心诡谲,你们人类的承诺,不过是世间最廉价的东西。”
“鬼道无情,却有契约可凭。既然你愿赌,本王便成全你。”
话音落下,玄霁王指尖轻轻一点。
这一触如冰,却瞬间唤起滔天的热意。
灼热自额心汹涌而下,迅速汇聚到左手,时幼能清晰感觉到手背上,有某种东西正在浮现。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无名指第二关节处,那颗伴随她十八年的红痣,突然像是苏醒了一般,迸发出刺目的光。
从那颗痣起,一道细细的纹路蜿蜒而下,它绕过指节,缓缓向手背中央延伸。
当纹路停下时,一朵昙花,在她的手背中央悄然绽放。
花心随着她的呼吸一同明灭。时幼指尖轻轻掠过那花纹,像在确认它的真实。
“这是双生印,从此刻起,你所求,本王会成全;本王要的,你不能违背。”
“自此,你与本王,将生死与共。若你反悔,谁都逃不过魂飞魄散的结局。”
时幼仔细听着玄霁王的话语,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迟疑,只有清亮而笃定:
“既然如此,如若有一日,我不再信你,甚至恨极了你,我能否利用这双生印,换得你我的同归于尽?”
“……”
“那我何时能开始修行?”
玄霁王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趣的少女。
“现在的你,不过是一把未开锋的钝刃。不过……”玄霁王顿了顿,声音冷漠,“你若想走这条路,总得有人,先替本王磨磨你。”
玄霁王说着,目光越过她,落向远处的青檀林深处。
那儿,本是一片死寂,却忽有一道身影从暗中浮现,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早已规划好落点,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稳稳步入时幼的视线中。
“六百年前,他的名字曾刻在承天榜首,其余人的名字,却只能刻在墓碑里。能在本王手中保住命的,不多。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若你从他手中能活下来,再来谈你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玄霁王一番话毕,那人已走到近前。
夜色从那人身上褪去,露出一双银线勾边的小靴。耳侧的纯银假耳映着树影横斜,在月光下泛着冷辉。
时幼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千风停在她面前,微微一揖:“时姑娘,得罪了。”
话音未散,银光倏然亮起——
那是一把朴素得近乎不起眼的刀,通体不带一丝纹饰,刀锋干净利落,仿佛被千百次淬炼后剥去所有的浮华,留下的只剩最纯粹的杀意。
刀光一闪,风随之而起。
短刀出鞘,夜色都被切割成两半。那刀意疾如雷霆,将月光扯出一道长线。
时幼瞳孔微缩,眼前只剩下那抹耀眼的刀光。
下一瞬,刀锋斩下。
玄霁王微不可查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