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处于半异化状态,触须须还没有收回去,其他的雄虫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家的脸上身上挂着干涸的鼻血,而临时被启明救回来的虫,诸如卡拉之类,满头满脸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仿佛一群滚了烟囱的猫崽子。
雄性们歪歪扭扭地挤成一堆,在陌生的环境中寻求安全感。
同样身披鳞甲的还有克里曼。
他并未脱离战斗姿态,并且接下来仍要时刻准备着支援前线。
治疗舱已经开始注液,白色虫子身上的血迹被冲淡,看起来以不太健康的气色沉睡其中。
“谢谢。”
深灰的雌虫说。
他还没有过同雄性道谢的经验,因此说得有些烫嘴,像是卡了颗核桃在嗓子里。
那根有力的鳞尾也在身后小幅度摇摆。
但他尽量将这件事说清楚:“谢谢你们的帮助,很……厉害。”
短短一句话用尽了雄虫恐惧症受害者的精力,他那迟来且钝感的超绝不耐受终于开始发作。
导致这句致谢听起来像个冷酷的恐吓。
抱着枪的恩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排除笑声里包含着大量嘲讽轻蔑意味的可能性。
原本靠着墙的低等雄虫甩甩手,将怀里的枪一把拍给自己的兄弟,然后站到曾经的训练指导员面前,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对方遍布鳞片的手,往自己的脑袋上一放。
“摸。”
他言简意赅地说。
“摸!”
这比对方刚才的道谢更像一个恐吓。
是族群成员就要贴贴,弱者才不敢贴贴。
克里曼:“……”
好难绷的要求。
而周围的虫好像终于从片刻前的紧张中回过神,全都小小地笑出声。
雄性在诉说情绪语言时,音调远比雌虫更为轻柔,将那些感谢或者安慰的话语像唱歌般吟哦而出,有着舒缓而又慵懒的韵律。
他们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触须须收回去,然后围着每一片鳞都写满了不安的武装种领队,七嘴八舌地回应了那句道谢。
克里曼站在一大堆雄虫间,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最终他慢慢地、严肃地笑了一下。
*******
接受紧急处理的亚王虫维持着端正的坐姿,任凭两只灰翅族群的技术虫站在身后,表情痛苦地清理那双遭到深度污染的翅翼。
他们身处后勤医疗舰,位于矩阵后方,同最前线的战争区域隔着一个足够远的距离。萨克帝在纷争带和后勤飞船间拉出大片安全区,给大批需要治疗的灰翅们留下充足空间。
不久前,他们一回归主舰,核心种就以不由分说的强硬姿态,将不能再拖下去的同盟者赶去拔除污染源。
爬满了藤曼般漆黑纹路的虫翼看上去实在碍眼。
而此刻,克拉克抱着一只小小的银灰色幼年雄虫。
脱离治疗舱不久的幼虫身体上,还能看出并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失去了难得一见的翅翼,细细的鳞尾看起来也保持着不太正常的弧度。
这只虫尚未醒来,还不知道自己被这宇宙间最强大最可怕的直系庇护于怀中。
作为安贡发现的唯一幸存者,年幼的雄虫被萨克帝第一时间送回舰群接受治疗。
亚王虫从急匆匆完成交接任务的灰翅嘴里听到核心种陷入愤怒的征兆,并为此大感惊奇,但当他真的看见这仅剩的存活者,便理解了自己那圣人病隔三岔五时不时发作一下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