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次还听到妈跟她的姐妹炫耀,
“老汉儿没腿了,也不怕他往外跑。他就指望着我伺候他,我出去胡来也没人管,还有女儿给钱!”
她笑起来一脸褶子,像中了大奖,眉眼弯弯又得意地上挑。
沈袅袅寄给爸的信,爸瞒得好好的,妈根本不知道。
又或者说,妈不关注,所以不知道。
我守夜的晚上,爸醒来,一直小声断断续续地喊我。
“招娣,招娣!”
他好像看透我了,浑浊的黑眸清明片刻。
“你是来复仇的!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你在外面混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突然傻了呢?”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了样呢!”
我站在他身前,看他想要用胳膊撑自己坐起来,一次一次,我把他摁了回去。
太聪明的人,就没必要留下了。
“护士,护士!”
我匆忙地跑过去喊护士。
“爸他怎么半夜爬到窗户上去了?”
病房在五楼,窗户外并没有围栏。
夜班医生被连带得喊过来。
我的父亲双手胡乱摆动,整个人扒在窗户前的沙发上,病服被他撕扯得破碎,口齿不清地喊叫。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指甲都抠出血,我惊恐地向上前,他跟鱼一样翻动自己的下肢,一手一手扒着往后走。
我还没来得及抓住他,因为下肢悬空失重,他就这么掉了下去。
‘扑通’跟西瓜投入深井一样掉了下去。
我学了那么多年的催眠,不知道爸死前脑海里想到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