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说:“你只有爬到足够高的位置上,才有主持正道的能力,现在的你,一人一剑,只能救时下的一家一户,如此,有什么意义?”
道祖的眸光神莹内敛,谢衍的眼眸却更加通透,他微微一笑:“道祖怎么知道,救下一家一户没有意义?或许之于天道,凡人宛如蜉蝣。”
“但是蜉蝣亦有晦朔,那只蜉蝣在乎。”
道祖闻言,叹了一声:“谢小友对道之领悟,已经臻至化境。老道竟是答不出。”
送走似有震撼的道祖,少年谢衍将山神庙上一轮月摘下,置于酒盏中饮下,“有时候,做圣人也没什么意思。”
他当过那个执掌天平的仙门之主,却感受到稳定下的无限暗流,他却囿于身份,拘于“圣人”之名,无法为之讨还。
就连他最爱的弟子,也护不得,保不住。
若是天命要一个断情绝爱之人,他当真能体会到人性的幽暗与光明,能够在天理中留下情理的空间吗?
谢衍思及此,依旧宽袍大袖,萧疏轩举,却以梅枝为剑,谈笑间,将前来寻仇的修仙者杀尽。
“做人,甘苦辛酸都尝尽,倒是多了几分趣味。”
白雪绽开一地红梅。
听到足音,谢衍随手掷下梅枝,本以为是寻仇者,淡淡道:“还来找死?”
有人踏着白雪与红梅而来,袍服摩擦,耳饰作响,叮铃铃,叮铃铃。
谢衍听到这响声,蓦然回首。
却见玄袍青年执着他方才化剑的那支梅花,轻轻嗅闻。
他的绯眸半阖着,眼睫纤长,垂眸时,姿容比梅花更盛三分。冠冕宝石璀璨,束着他流动如烟云的鸦色长发。再美的宝石,也不如他的眼眸明媚。
“谢先生?”美人抚摸沾血的梅花,轻声唤他。
谢衍可以看出,他的手指看似修长细腻,却是毫无生气,是傀儡之身。
破败的山神庙上,本来唯有谢衍饮酒。
现在他伸手,邀请那不请自来的美人登庙,与他共坐月下。
傀儡的五感由他点化。少年谢衍温情脉脉地抚摸他倾城的面容,看着美人掀起眼眸,露出眼瞳深处,由他曾经沾血勾画的咒文。
“先生,是我的脸上有东西?不好看?”殷无极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也有些茫然地抬袖,拭了拭脸侧。
他进入红尘道的考验,寻谢衍也有段时日了。
这时候,天下都是他的传闻:少年剑仙颠覆王朝,涤荡寰宇,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