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谢衍在定下遗策,想方设法为他吊命时,心中也实难保证,别崖的情况能够坚持到他归来。
他也不知道,只身搏天道能不能成功,就算他再强,死在半途的风险也很高。
可人总得有个念想。
是这样的执念,支持着舍下一切的圣人渡过浑噩与孤独,在世界的罅隙里煎熬,直到重返人间,与故人相逢。
“……”
在平生夙愿近在咫尺时,任哪个修仙者,都会被天门所迷,他竟然选择折返?
殷无极平日里撩拨着师尊,此时却熄了火,恨不得现在再变成一团黑色小鱼,藏到师尊的衣袖里,也好过这样面对他。
在圣人心中究竟什么更重一筹,他又不是个傻子,此时还不清楚吗?
谢衍无奈,把真的变成黑色小鱼钻进他衣袖的殷无极揪住,捏了捏,然后笑着推开天门。
门扉沉重,却在谢衍面前无声洞开,好似是在欢迎升仙者,又像是陷阱。
以成仙利诱,没有修仙者抵抗得住这种诱惑。
小鱼状的帝尊缠在他的手腕上,像是一圈黑色雾气制成的手镯。
穿过门扉时,殷无极为了避免和他失散,就这么跟着他。
在黑暗里,谢衍用道的气息包裹住两人,“别崖不是说,听惯了我哄你,怎么这时害羞起来。”
他闷闷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殷无极又没声了。
渡河之后,他似乎又更深一步认识了他,并不是那个幽微莫测的圣人,更不是他寡言冷清的师尊,独独是谢云霁。
门扉里是虚空,可能是登天之阶,也可能是地狱之堕。
但这一次,谢衍不必再回头了。
*
黑暗褪去。谢衍再度睁眼时,他手执教鞭,站在讲台前。
眼前的法器像是一面水镜,可以直接将三维的画面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从水镜中看见了自己,身形修长挺拔,容貌如雪深寒,身着白衬衫,袖边卷起,露出白皙光洁的手腕。
上面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