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那人的声音泠泠如雪。
少年闻言,藏在温暖被褥里的身躯一颤。他抬起湿漉漉的赤色眼眸,不受控制地望向声音来处。
炉火,热茶,水沉香与药香,温暖的床褥,风雪呼啸的声音……还有窗前负手观雪的人。
青年逆光而立,腰缠环佩,披着一件群青色的大氅,手指搭在大氅上,墨发披散肩头,用发带微微束起,真是梅姿鹤骨,清雅绝伦,若神仙中人。
他缓缓回身,好似交织月色与雪色的梦幻泡影。
“别崖。”
殷无极失神地望着青年,意识渐渐拉长,连时间都变慢了,无数光影在这一刻向他呼啸而来。
漫漶的时光里,他听见少年的声音,清冽而坚决:“我想修仙,只是想跟在先生身边而已。听先生教导,思先生所思,想先生所想,走先生走过的路……”
“山巅太冷,仙途太长……”
“师徒相伴,同去同归。”
……
不知不觉间,白衣先生已经走到他身边,坐在他的床榻一侧,把扑进他怀中、泪流满面的少年揽进温暖的大氅里,如同把羽毛还不丰盈的柔软雏鸟藏在巢中,隔绝危险与窥伺。
谢衍暗色如漆墨的眼眸,在接触他昳丽的脸庞时,却温柔如烟雨。
他的掌心抵着少年瘦的突出的肩胛,一拂,却轻叹:“好孩子。”
比起当年身躯炙热如火的孩子,现在的殷无极手冷脚冷,肢体不受控制,像是一块冰,渐渐失温。
他的鼻息微弱,面容泛起奇异的红晕,好似回光返照时的容光,声音里带着痛楚:“师尊,师尊,我好疼……”
谢衍的面庞融着淡淡的白光,好似在安静地燃烧着,雪也会烧起来吗。他不知道。
向来无情无欲的圣人,终于也不像圣人了。
若是一名恪守底线的师长,此时合该温柔地安抚徒弟。他早已不是。
“别崖,不要哭。”
谢衍此刻被魔魅引诱,捧着他苍白的脸庞,用唇放肆地替他吻尽泪水,“为师在这里。”
禁忌。颠倒。狂乱。
打破亲情、伦常与师生的边界。
明明当年做师徒时,他们连多踏一步都不敢,只能守在三步之外相望。
隐忍的目光轻轻挪开,交错的手越发不敢握紧,冷言冷语的争吵,代替了家和亲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