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不去想,继续写着什么,笔力虬劲。
在来此地之前,谢衍和百家宗主们会晤。
微茫山稷下学宫还未清理出来,在别处见面,也显得仓促潦草。
每个人都面色庄肃,两肩风霜。
谢衍彼时已有预料,在散场之前,他嘱托道:“待吾从南方海疆归来后,吾有一件事,历时极长,任务艰巨,将分别交予各位宗主。”
至于何事,谢衍并没有当场说起,只道:“来日,诸君自会知晓。”
在夤夜的残灯下,谢衍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
“……墨家长期精研技术,此事甚好。倘若未来灵气枯竭,不再诞生大能修士,术的改进,将会引领仙门走向另一种方向。”
“届时,法家重订规则……农家、杂家……”
如此种种,谢衍边想边写,落笔审慎。
不为当下,而是圣人瞰望未来五百年的视野。
先知先觉。
亦如同遗命。
*
与此同时,南疆深处的巫族神殿。
巫祖的雕像之下,祭司披着新的外皮,原本苍老的声音,也因为更换皮囊显的年轻几分。
他背对着无数跪在阶下的红衣祭司,似笑非笑道:“圣人谢衍这样的存在,正面去杀,无论码上多少人命,也是杀不死的。”
“攻其所必救。”
“他只有一个人,只能权衡,只能取舍。他即使修为超越仙神,可堪登天,又能怎样?”
“只要他还是‘圣人’,就不会放弃为仙门、为苍生鞠躬尽瘁。长此以往,他再强又能怎样,也终会有油尽灯枯的一日。”
“若要巫族大兴,我等必要重返中洲,那才是我族的应许之地。”
南疆大祭司转过身,双臂展开,象征最尊贵的祭司衣袍是重紫色。
他戴着遮掩面目的半扇面具,唇畔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何况,能够杀死圣人的,并非只有消耗他的力量,还有这堪比风刀霜剑的流言。”
“圣人金身塑造艰难,毁去却很容易。当不信任的种子种下,自有人将他赶下至高之位。再强的武力又如何,若他与魔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