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读圣贤书,却当不得君子。如此骄矜狂傲,满口暴论,若让你去做官,一定是个乱臣贼子。”
谢衍用食指点了一下少年的眉心,却并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玩笑道:“你若是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如别考了,直接去当个帝王,也教为师长长脸,跟着你去享福。”
殷无极微微扬起脸,看着他唇边轻笑的弧度,知晓他心情好,于是也开玩笑道:“那我定要为师尊造一座大大的仙宫,用珍奇异宝、龙肝凤髓供着师尊,让您去做仙宫的唯一的主人。”
“还没弱冠呢,野心挺大啊。”谢衍被他的狂言逗乐了,穿过屏风,走到小榻上坐下,道:“在俗世称帝算什么本事,若你当真厉害,在修真界闯出一片天地,才算从我这独立。”
说罢,谢衍想起自己早已离家多年,如今大乘,也算是于修界站稳脚跟,却是四海为家,没有一个可以归去的地方。
如今有了个乖巧可爱的小徒弟,他开宗立派的想法又起来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总不能拖着小家伙,与自己一起餐风露宿几百年吧。
殷无极给他倒了茶,为他按了按太阳穴,然后问道:“明日师尊还打算出门?”
谢衍微微阖目,似乎在养神,道:“且等等看,打了小的,老的自然忍不住。”
他这是去开战的,又不是去学术交流的。
脸都打到面前了,向来以学风自傲的魏京世家大族忍得住才怪。
殷无极看他倚着小榻,单手支颐,睫羽垂下,一副倦怠的模样,却仍有种清风雪霁的静美之感。
他倾身替谢衍挽起长发,细细打理,微笑道:“师尊辛苦,旬日后的考试,徒儿一定好好发挥。”
“我都替你撑腰造势了,别丢我脸。”谢衍捏着他的指尖握了握,习惯性地把身条抽长的少年给扯到身边来,按着他的脑袋,教训道。
“自是不会。”殷无极被他强行摸了头,也就顺势依偎到他身边,摇着他的袖子笑道:“今日在茶馆里听闻师尊风采,心下向往,不知师尊明日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想去便去。”谢衍道:“也罢,见识见识也好。”
昏黄夕阳从地平线消失,繁星漫天。
谢衍不动灵力时,便是遵循常人作息。
殷无极点了烛火,放下窗边的帘子,转身看着小榻上支颐小憩的青年,眸色微微一沉。
他墨色长发垂落脸侧,容色温如雅玉,阖目时尤为静美,宛如一幅山水墨画,又好似毫无瑕疵的神像。
但少年的目光落在了他修长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纤细的手腕与素白手指,只觉处处是景,就连那散落的白衣衣袂,都如白梅花瓣,显得那人如清风朗月,美不胜收。
谢衍其人,仰望他时,总会觉得他如仙神般淡漠,虽有慈悲,却是对万事万物一视同仁,冷心无情。就算是跪在他的脚下,也会觉得自己低入尘埃,污了他的眼。
可若有幸被他划入保护圈内,便能发现他截然不同的一面。
不同于对过客那般端着仪态,反倒便能觉出他的傲气,他的骄矜,他的严厉与温柔。
相较于修界同层次的大能,他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