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背诵完功课,洗了一把脸,还未躺下,就听到有人砰砰地敲他的门。
甫一开门,一张瘦黄的脸便映入眼帘,染着焦急之色,是之前手头拮据时给他热汤的士兵。
“兄弟,帮个忙。”
“怎么了,小伍?”
“我娘病了,我得回家照顾她。今晚我守城门走不开,兄弟能不能帮我顶替一下。只要穿着盔甲,夜里那么黑看不清你的脸,出不了事。放心,我清晨就回来换班。”
“……怎么不和同僚打个招呼?”
“若是能,我至于来找旁人?”
“我不白让你帮忙,我给你酬劳,我的岗晚上一半时间都没人,不会出事的。”小伍咬一咬牙,道:“我那里还有多余的炭,在边关,这玩意有钱也难买,你顶我一班,我匀一半给你。”
边塞这里全民皆兵,管理混乱,顶班之事虽然违规,但也不是不存在。这么多年的野蛮治军,使得边塞十室九空,城防兵如流水一般的换,同僚之间说不上几句话,可能就要战死沙场,看到陌生的脸实属正常。有时候缺人,套了盔甲就能上岗,连名字都叫不上,谁还管你是不是军籍。
与他相熟的小兵也不过十七八岁,又因为缺少营养,与他身量相仿,所以才找上了他帮忙。
少年一犹豫,想到冬日和平,大抵也不会出事,能挣到炭火倒不是个赔本买卖,就咬咬牙道:“好,这个忙我可以帮。”
左右只是熬一夜,功课也温习完毕了,换了班后,就能照常去谢先生那里报到,碍不到什么。
前半夜十分安静地过去了。
后半夜,他有些昏昏欲睡,却陡然听到战鼓喧天。
西城门陡然起了动静,他一个激灵站直了,向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他被人推了一把,从背后过来的将官厉声道:“还不去集合?今日听到蛮人的消息,宋副将率军去城外探查,调了我们城防兵。”
“……?”少年沉默。
“你该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高大的将官警戒道:“你是谁手下的?”
很显然,他被坑了。
可他若是说出自己是来替人顶班,在这个敏感时候,恐怕当场就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少年无法可想,只得随大流加入那东拼西凑的小队里,在蒙蒙的黑夜中听了那不知名将军毫无营养地画饼,跟着一群浑浑噩噩的士兵一道,向着城外出发。
那个宋副将据说是个刺头,城里的老将不给他拨人,处处排挤他。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从塞外捉了几个蛮人向导严刑拷打,问出了蛮人有动静的情报。
可惜他的兵都在上次败仗中死的死残的残,只好从城防兵抽调了几个小队,此次趁着夜色出城,也是不欲打草惊蛇,打算悄悄探查。
而那找他帮忙的小伍,便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实在不想去送死,便撒了谎把他骗来顶包。
偏生军里管理混乱,就是将官也认不全手下的人,漏洞多成筛子,倒是给了他耍滑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