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不该来的。”
玄袍魔君从棺椁背面走出,身上数处剑伤,四肢缠着沉重的铁链,魔体上钉着玄铁楔钉,穿透皮肉,鲜血在黑袍之上形成大片深红。
有形的楔钉钉在心魔棺椁上,而他身上的这些反噬,明明没有实质,依旧让他的伤口无法愈合。
“圣人看到我的模样,会生气的啊。”
殷无极歪了歪头,明明是笑着,可他肋下的灵骨所在之处空空,胸膛仿佛被剖开,血肉还模糊着,依稀能看到他跳动的赤红心脏。
他叹息着,笑道:“您现在,是真的把我的心,剥到一层也不剩下了……”
谢景行简直连呼吸都快停了。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原本以为,微茫山一别后的识海相见,殷无极以那副重伤模样来到他识海,是为了卖一卖惨,教他心疼,讨些怜惜。
他的确生了怜意,但很快,帝尊又抹去身上的伤势,摆出任性又不羁的模样,也让他深信,这不过是这孩子骗人的小花招。
原来重伤是真,完好才是假。
帝尊当真是满口谎言。
可笑他之前境界太低,竟是没有看穿帝尊的障眼法,还以为他如此言笑晏晏,一个劲地缠着他不放,不见疯癫痴狂,是心魔有好转的证明。
“我不来,难道要看你这样,把我辛辛苦苦给你拼好的元神再折腾碎一遍?”
谢景行藏在袖下的手在发抖,目光极为缓慢地、一点一点扫过徒弟元神的本相,好似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他的声音沙哑:“一根,两根……别崖,你到底在自己身上,刺了多少根楔钉?”
“不多,也就……”殷无极怔了一下,看着谢景行浓黑如深潭的眼,莫名觉得心虚,低声道,“不到一百根。”
“不到?”谢景行的脸色一沉,几乎都要被他逼疯了。
他冷冷地道:“你的数术怎么学的,你以为一百根,很少吗?”
“能压住心魔,这点苦,我吃的住。”
殷无极轻叹一声,道:“师尊也知道,若是我不把心魔封死了,以我的命格,又怎么敢出魔宫,怎么敢保证……自己不会突然发疯?”
血屠万里,杀人盛野。
什么概念?
大抵是他所过之处,要流比北渊洲当年,多上五倍、十倍、甚至百倍的鲜血。
殷无极已是五洲十三岛的第一人,若是他疯了,在圣人离去的这五百年里,谁能制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