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察觉的一瞬间,殷无极从识海瞬间脱出,浑身都在颤抖。
他伏在床榻边,呼吸不稳,紧紧握着谢景行的指骨,好像要把他融到自己的血肉里。
若是此时,他的谢先生想剜他的骨肉,砍他的头颅,刺他的心脏,甚至要碎他的魂,他怕是都能笑着递刀,疯到任由他去杀。
圣人谢衍那平静如深潭的面容下,藏着千年未曾说出一字的隐衷。
他自始至终都在乎他。
知道了这一点,他还比什么,醋什么,慌什么?
哪怕他对他不是爱,亲情也好,欲情也好,占有欲也罢,谢衍自始至终,都待他最是不同。
圣人总是有两套标准的,因为他的识海之中只分两类,世人与他。
为了世人,他固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为了他的徒弟,谢衍的底线可以一退再退,他不会去权衡利弊,因为根本不需要犹豫,哪怕是去破坏自己的规矩。
无论善恶、仙魔、正邪,一切世人的标签,都影响不了他的决定。
权力、利益、名声、道途,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换他的徒弟。
即便不是情人又如何,这非同一般的待遇,这份独一份的偏宠,足以让他得寸进尺。
更何况,冷静的圣人会为他疯癫至此,难道这不算是刻骨铭心?
谢景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回到前世阴暗的九幽大狱,血与冷铁的气味弥散鼻翼,让他连呼吸都冷凝。
那是圣人被责任与私欲撕扯为两半的时候。
他明明站在顶端,却必须从夹缝中寻找一丝机会,才能保住疼爱的徒弟,这让他深感无力,几乎也要被折磨的发了疯。
惊醒他的,是异常的窥探。
在他身边,又能够在他识海来去自如的,只有一人。
“谢先生醒啦?”看见谢景行支起身,殷无极带着盈盈的笑,握住他纤弱的手腕,把醒来的师尊缠绵地拢在怀里。
他意有所指道:“睡得可好?”
“……”谢景行冷冷地瞥他。
帝尊成年的模样,玄衣裹身,宽肩窄腰,端的是雍容端华,威仪天成。
他平日里真真假假,教人看不清心思;讨他疼宠时,又会作些哀怨动人的模样,唯有曾经睡在他怀里时,才显出几分乖巧可怜来。
谢景行讽刺道:“我以为帝尊还算是个君子,未经同意,擅自来去他人识海,可有一点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