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已经陆续有人在冰雪中倒地。周遭无人敢与这些逆反的读书人扯上关系,纷纷避之。
整座城之中,唯有他们执拗到迂腐,与旁人格格不入,
谢景行终于看不下去了,提起方才买的烈酒,迈入风雪中。
殷无极心想:“果然不会袖手旁观。”
圣人无情胜似多情,冷漠而慈悲。
他时而冷酷到极点,犹如寒凉的冰;时而似春风化雨般温柔,一视同仁的悲悯。
谢景行在昏倒的老先生身上一拂,驱走冰雪的寒意,唤回神志。
紧接着,他给老先生灌下暖身的烈酒,一探脉搏,轻声道:“风寒入体,还请老人家回府吧。”
转醒的老人不肯听,道:“老朽曾是陛下的老师……老朽必须留在这里,若是老朽走了,又怎么能劝动陛下呢。”
谢景行叹了口气,也不劝说,再给他倒了一杯酒。
老人一口灌下,脸上有种异常的红光,神采奕奕起来。
谢景行给每个人倒了烈酒,又为自己也倒了一盏,向他们遥遥一敬,一饮而尽。
像是敬意,又像是壮行。
烈酒驱寒,这些快要承受不住的读书人,终于感受到了从骨子里涌出的暖意,觉得自己还能执着地等下去。
直到等到一个回答,或者死去。
那有着仙人之姿的青年,在雪里风中逐一施救,分去些许灵力,为这明知是虚假的历史人物延命一时半刻,却阻止不了死亡的回音。
殷无极叹了口气,又折去隔壁酒肆,拎了数十坛酒。往谢景行的方向走去,帮他分发酒水。
“明知不可以而为之?”殷无极笑了,似是自嘲,又似是嘲讽。
“以卵击石,极是不智。”
谢景行倒尽最后的酒,看向早已在时光中化为朽灰的儒生,眼中有熠熠神光,“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尊敬他们。”
“以卵击石的事情,你难道未曾做过吗?”殷无极压了压斗笠,忽然笑了,带着淡淡的讽刺,“你在共情。”
谢景行看向他,却见少年的眸中蕴着干涸的血。
殷无极的神色骤变,道:“你明知天命难违,偏要与天命抗衡,哪怕死在路上都无所谓。”
“谢云霁,你以‘公无渡河’规劝本座,到最后,你却做了那渡河的狂夫……”
“天路长而险阻,圣人窥探天命,难道不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