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往儒道那边踏了半步。仅仅半步,无异于背叛。
如今儒道扬眉吐气,投出关键一票的叶轻舟,未必能从他师兄那里讨得了好。
谢景行记起,那日在琳琅阁拍卖会时,叶轻舟与沈游之共坐一室,相交甚笃。
望向他的小弟子时,叶轻舟的神情看上去意外的柔和。
“明镜公堂之事,多谢叶剑神。”谢景行看得出大概,上前,对这位刚直不阿的道门剑神行了一个儒门古礼。
如今,叶轻舟已是挺拔青年,比起当年谢衍见到的那个孤直的少年剑侠,看似成熟了,又有些地方完全没变。
“无妨,是你的剑意打动了我,与他人无关。”叶轻舟温和含笑,说的泛泛,却看向沈游之的背影。
这种怅然若失,让他的客套也欲盖弥彰。
轻裘红衣的沈游之,正在与靛蓝儒衫的风飘凌从公堂相携而出,似乎在议论什么,大概是儒道相关的问题。
绯衣宗主看似冷笑,却变着花儿怼他的大师兄,神色生动鲜明,嬉笑怒骂皆是风流。
叶轻舟本想去道个别,在见到这一幕时,长睫略略垂下,双腿像是钉在地上,愣是动弹不得。
谢景行哪能看不出小辈这点心事,先是看向冤家对头般的弟子们,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师兄弟看似互怼,关系很差。
实际上,当年作为大师兄风飘凌,兢兢业业地照顾还在襁褓里的沈游之。在游之还是个玉雪般的小娃娃时,性格顽劣,最喜欢围着他,给严肃的大师兄找麻烦。
谢景行想罢,微微一笑:“剑神若遇到不可解之事,不肯联系沈师兄,大可以先派人来找我,我或许可以替您开解一二。”
叶轻舟一愣,显然被说中了心思,失笑:“谢小友好生聪明。”
谢景行:“沈师兄心高气傲,嘴上利,心里软,若是言辞太尖利,相信也并非出自本心。叶剑神既然肯与沈师兄交游,还劳烦多担待些。”
他这一句担待,有些逾越,是长辈调解小辈矛盾的模样了。
谢景行失言,谨慎地补充:“景行逾距,见二位交情深厚,不想见到挚友因道统之隔分道扬镳。不过以二位的能力,倒也不用我多嘴。”
“小师弟,走了。”
“师兄们叫我了,先行告退。”谢景行辞别,看着向他走来的风、沈二人,迎了上去。
叶轻舟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脊,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何时,宋澜执着拂尘,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他神色怪异,带着些森然的微笑,低哑道:“师弟还不走呢,难道,是等着与某人告别?”
叶轻舟脊背顿时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