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笑似的给梅花取了名字,叫“不染”,以示其高洁脱俗,不染尘埃。
“……这算什么,他不在了,换你送我一枝春么。”
帝君凭栏,微微嗤笑,倾酒入梅边。
“罢了,家书、赠寄与唱和,不过是些无聊的玩笑……本座怎么突然在意起来了。”
“谢云霁性子冷傲,心深似海,莫测难辨。唯有哄人时,最温柔,也最是谎话连篇。”
他喃喃道,“本座次次被他骗,早该长记性了。”
他醉了,似玉山倾颓,绯色眼眸却是冷寂的冰。一片空空。
明日就是圣人祭。酒醒之后,他也不见故人。
唯余梅花与他,形影相吊。
谢景行站在不远处,看似垂眸敛袖,谦虚谨慎,却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却想:
圣人坠天,道祖逍遥,佛宗隐世。
这世上已无人可阻他,别崖总该事事顺心了。
殷无极甚至没回头理他,随手将烈酒浇落梅边,雪白花瓣无法抵抗魔气侵染,终于泛起绯色。
他淡淡笑了,似在自嘲:“本座是越活越回去了么,与一棵树较什么劲。”
魔君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随意,说给百步外垂手肃立的儒门弟子:
“按往年惯例,今夜,儒门三相理应在圣人庙里,陪着师尊灵位,一夜闭门不出。”
“新来的弟子?真是胆大妄为……收回你的视线。”
谢景行知道自己没克制住,已经过界了。
他立刻收敛视线,控制自己向地面一侧看去,纷繁的思绪却刹不住。
殷无极声音里有倦意,他没有回头,淡淡道:“白相卿难道没有叮嘱过你,今日在外夜游,会碰见本座么?”
谢景行本想踏出半步,终而理智战胜情感,将攥紧的手收回袖中,向他微微一揖。
“明日是圣人忌辰,本座不想大开杀戒。”
殷无极对儒门后辈很宽纵,嘴上却不饶人,“也罢,本座给白相卿一个面子,不想送命就退下。”
说罢,殷无极亲自为他指路,向东南方向一点,阻挡去路的梅树纷纷让开。
或许是不想被他认出来,谢景行不欲出声,转过身,准备顺着出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