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复侧容微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与当年操控香神时一模一样。那张脸让灯影叠盖,眉目间隐隐有些冷诮。
“这话是你说的,”悬复轻声,“诸位,刚刚那些事,俱是我天命司一家之言,说起来还不足全信,但是现在正主现身,想必无需我再举证了。”
黄益扶着鱼头杖,紧紧盯着洛胥:“这位小兄弟,样貌风采倒有些眼熟……”
“黄长老,”悬复肩头耸动,像是在忍一件好笑的事,“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他的模样。当年天海决堤,可是他的失职,若非他被褫夺了封号,那散还君又何至于以身固封呢?”
咚咚!咚咚!
殿内鼓声催促,黄益心跳骤急,失声说:“御君——”
“这称呼早从天海决堤以后就不算数了,”悬复手撑膝头,以一个俯瞰的姿势说,“如今我们都叫他另一个名字。”
江雪晴一手盖住了自己的剑,目不斜视:“叫什么呢?”
悬复说:“太清。”
哗啦!
雨点密集,纱帐内原本鸦雀无声,听得这两字,便犹如油锅沸水,顿时嘈杂喧议起来。这下不论鬼师还是宗门,众人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对洛胥避如蛇蝎。
江濯“咦”一声,纳闷道:“今夜咱们不就是为了太清来的吗?他既然在这里,诸位又跑什么?”
迦蛮道:“杀人放火召恶神,江四,你坏到极致了。这下我们婆娑门就算跳进祈愿河里,也说不清楚了。”
江雪晴说:“知隐,到师父这里来。”
孔扒皮哪里还有镇定,慌不择路似的,连连撞翻几个桌案:“司主,司主还与他们废话什么?速速召集人手,快——”
快跑吧!
任百行坐在桌子上,踢他两脚,嘲笑道:“孔兄孔兄,你怎么跟个耗子似的?快爬起来吧。我看太清脾气很好,没有那么可怕。”
有人说:“你懂什么?当年太清降世,离火从天而落,烧死了多少人!”
又有人道:“那三羊山的事情不假,我早也听说过,百姓都道那夜的火扑不灭!”
“祈愿河畔盗匪横生,全是向祂献祭的!”
“恶怨年年作祟,搞得民不聊生!”
“我就说今年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堕神,原来都是受太清指使……”
“悬复!你镇守神埋之地不力,居然连太清跑了都不知道!亏我平日那么敬佩你!”
“祂必不是本尊——”
环视一圈,俱是惶恐的脸。酒菜都掀在了地上,众人顾不得仪容,踩踏推搡着向四边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