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种的玉米种都是自家留的,种下去了,有的没能等到一场春雨,便被地里的蚂蚁虫儿吃掉了,等着旁的好运的没被吃掉的种子发芽了,老百姓还得去地里头补种,若是久久不落雨,地里头干旱了,还得从河边挑着水去放。
如此,要是能有个好收成倒也行。
可没经过培育的种子,种出来的玉米其实并不好,有的玉米棒上就稀稀拉拉长着几颗,就跟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嘴里的牙一样,一眼都不想看,看了糟心。
谁吃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怎的辛苦,便是这般了。
地里的粮食种的是辛辛苦苦,锄草,抓虫哪样都不落,照顾得比什么都好,辛苦一年,盼啊盼,好不容易晒干了收家里,可都还没捂热呢,就又得交出去了。
这搁谁谁都不舒坦,心里都会哽着一口气,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为了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儿吵。
钱家水田、旱地加起来十来亩,要交的粮快两百多斤,钱氏在院子里一边装袋,心头一边滴着血,这会狗蛋还来烦她,更是火上浇油,顿时又骂了。
“他们吃了就吃了,你跟他们比什么?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傻子,都是短寿的命,不趁着现在还能喘口气多吃点,以后死了咋的吃。”
她说着还往蒋家方向看,心里窝着的火无处可撒,却又急需一个发泄的口子,衙役官府她不敢说,可蒋家她却是不惧,想到上次还被白子慕吓唬住,事后她是越想越觉得不甘,一个上门的,摆什么普,又有啥子厉害的。
前儿蒋家吃肉了,今儿蒋小二和蒋小三又吃糖了,这两天蒋小一一回来,白子慕就挨到他身边,总是逗他,蒋小一脸上满是灿烂的笑,一看就是极度高兴和欢喜。
蒋叔是不是怕蒋小一有了汉子忘了爹忘了弟,把银子全花白子慕身上,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的买了肉买了糖,使劲的霍霍完?
钱氏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反正买了肉,自个也能吃,买的糖,进的也是自个儿子的嘴,不亏。
想通了,钱氏又安慰起狗蛋,说不用羡慕蒋家那两娃子,今儿他们吃糖,明儿就得吃土了。
白子慕在隔壁是火冒三丈,头顶都要冒烟。
这钱氏说话真真是难听,跟咒人似的,竟敢这么说他两个小舅子,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扔了簸箕,撸了袖子就要往隔壁去,蒋小一拉住他:“别。”
白子慕狠狠的道:“别什么别,今天我不给她两个嘴巴子,他都不晓得我的厉害。”
两家挨得这么近,钱氏还说得那么大声,明显的就是没有顾忌,丝毫不给他面子,也是把他上次说的警告话儿全当成耳边风。
他是真疼蒋小二和蒋小三,哪里容得了旁人这么说他们。
可这些话蒋小一却是听得多了:“别去。”他说:“随她去吧!钱阿叔对我和小二小三挺好的,这些年没少照顾我们。”
两家挨得近,蒋小二经常的要喝药,中药熬起来味道大,钱氏每次闻着了,都觉晦气,没少嘀咕蒋小二是个短命的,钱阿叔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但钱氏打心底就看不起蒋家,丝毫没有收敛,心情不好就指桑骂槐。
钱阿叔没法子,私下过来找蒋小一,同他道歉,让他别和钱氏一般计较,蒋小一应了。
而且不说旁的,刚开始砍柴卖银子那会儿,他年纪还小,有时从山里挑回来,半道累得受不住,钱虎子或是钱叔看见了,都会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