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内忧外患,牵涉良多,耗时颇长,待殿下一一了结平定,音信则如雨后春笋,早已真真假假传遍四海五岳,魔地鬼蜮。更有甚者,之前阻断的讯息亦被有心之人挖掘殆尽,一时间小殿下千年来特地低调压下的战绩被广为传颂,上天入地,平添谈资。
以至于,向来“孤陋寡闻”的狐族隐境亦不可免俗。
凡此诸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铺天盖地的传闻中,有人仰慕殿下战无不胜,有人忧虑天下安危系与一肩非长久安稳之计,毕竟传言中将殿下与妖孽的对战描述得绘声绘色,伤重神创亦添油加醋。还有人浑水摸鱼散播流言,战神杀戮过重,恐损神寿。
他人如何评断,无从一一得知,但白隐玉发觉,他二哥最近貌似有些异样。
“你怎么又来了?”刚将今日密封的酒坛子搬到地窖下边,小狐狸回头一瞭,苏青釉正眼巴巴地趴在窖口往下探头探脑。
“这些尚不到时候,至少要等到来年秋日方勉强可启。那边的,现下倒是足矣入口,但也差着些火候。最够芳香醇厚的乃是墙角那一排,比之前些日子百年佳酿不可同日而语,至少口齿留香。”少年边指指点点,边顺着梯子爬上来,苏青釉伸手借力,将他拉了上来。
两人顺势席地而坐,“我又不是来讨酒喝的。”二王子恋恋不舍地目睹少年回手将酒窖的盖子阖上。
“那又来作甚?”白隐玉随意盘腿,“明年便是你晋升神境的年份,届时三道天雷加身,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哥不是三令五申修炼不得懈怠,你是不是又偷跑出来的?”
“你可冤枉我了,”苏青釉不悦,“他们个个心下牵肠挂肚面上故作淡定,就派我来讨你的嫌,我招谁惹谁了?”
白隐玉白他一眼,未搭言。
苏青釉神秘兮兮地,“我听闻,东海乱局平息已有些时日,凤栖殿仍未见其踪迹。不过倒是有浮言传出,天庭近日风声鹤唳,严查蜚短流长,人人自危。亦有人猜测,战神与风鸣皆重伤,九重天这般大张旗鼓先发制人,实则无奈之下虚张声势的缓兵之计。”
白隐玉歪着脑袋,“狐族二王子何时变得跟凡间村口的长舌妇似的?”
“嘶,”苏青釉牙疼,“好你个尖酸的崽子,不识好人心。”
小狐狸哼了一声,“以往,是谁恨不得人家销声匿迹,连书阁里的正史、逸闻皆要寻出来烧了。又是谁三令五申,狐族禁言九重天上尘垢秕糠,违者罚没一年仙俸。”
苏青釉瞪眼,“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眼不见耳不听,早忘了早干净。”
“如今又不必为我着想了?”
苏青釉一脸的不自在,“日前听到些外传,闲极无聊我做了个梳理……”二王子不情不愿地承认,“若是传言皆属实,着实骇人听闻了些。六界安稳的这些年,其不是在四处灭火,便是在灭火的路上。如此看来,过得也确凿不怎么样。”
摸着心口来讲,但凡安享太平之六界生灵,皆应领情。
“况且,”苏青釉话锋一转,“谁乐意传闲话嚼舌根,我还不是瞅你见天地魂不守舍,怕你琢磨出病来。”
少年嘴硬,“我虽失本体,神魂安康,又不是尘世凡人,何来灾病?”
苏青釉揶揄,“也是,无病无灾,就是跟个陀螺似的,将旁人的活抢着干尽了,把这林子里大大小小的果子摘了个干净,若非清羽姑娘拦着,怕是刚刚栽下的秧苗也免不了遭你毒手。”
小狐狸翻脸要走,“不知所谓。”
苏青釉堵住去路,“小玉,你在怕什么?”
少年不耐烦,“哪里轮得到我来杞人忧天?我只怕明日雪骤然,压垮了我搭的葡萄架子。起开,我去寻些粗壮的树枝来。”
苏青釉无奈,“明日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