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全都知道了?”
桑灵安安静静地瞧着他,并未否认。无声无息的压迫充斥周遭,裴逸没了平日的淡然,语气颇为急切:
“而今民不聊生,我只是想早日拿到乌思舫主的玉佩与亲笔信,号令众人推翻苍执竟的暴政而已。”
推翻暴政,而已…
桑灵唇角微勾,言辞颇具嘲讽意味,
“阿逸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无辜百姓?”
什么?
桑灵之言似一根寒针,冰冷无情地戳破裴逸精心遮掩的恶念。他唇角微张,嗫嗫嚅嚅许久不知如何回应。
此时此刻的沉默,便是心照不宣的默认,桑灵怒不可遏:
“你怎可为了权利欲望,置亲情于不顾!先前你同我所说最为珍视阿姊,竟是瞒天大谎!”
瞧着眼前野心勃勃之人,她失望至极,
“我曾与你说过,平安康乐地活一辈子才是最大的福分,你竟一字一句皆未听进去。”
“阿姊,你知晓我一路走来受了多少苦。宫中随意一个太监与宫女皆可欺辱我,街边任意贩夫走卒亦可指着我的双腿肆意嘲笑!”
思及过往,裴逸无尽苦痛,嗓音嘶哑悲凉,
“我只是,心意难平而已!”
“只有立于权力之巅,才无人敢欺辱我,嘲笑我!”
眼前人眶目绯红,歇斯底里,与平日的淡然大相径庭,桑灵此时此刻才醒悟,而今的裴逸才最为真实。
南疆渡口的初见,对于他人的言辞侮辱,眼前人的面色平静只是伪装。他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无比在意他人之言,甚至恨意凿凿。
相处久了她便忘了,书中的裴逸本就是个佛口蛇心的凉薄之人,她怎能妄图以亲情,停歇眼前人吞并天下的野心。
想通一切,桑灵情绪平和下来,喉中只余微末的感叹,
“原来阿姊,只是你爬上权利巅峰的垫脚石。”
“不是!”
裴逸立即否认,眸中的血红爬满白目,“我对阿姊的珍视并非妄言。”
“我引阿姊前往氏城巷,只是想借劫财的名义拿到玲珑佩,未曾想那几人寻不到玉佩竟生了伤害阿姊的心思。”
“今日即使宋言亦未出现,我亦会拼尽性命护阿姊周全。只不过我这无用的双腿,永远是累赘!还需阿姊舍命相护…”
在冷刀即将落下,桑灵奋不顾身扑在他身前那刻,裴逸便后悔了,不止悔恨令她身处险境,更是悔恨自己的贪得无厌。
他已有阿姊关怀,却还痴妄权利。而今若能选择,他定不会出此下策。
“我只要阿姊便可。”
裴逸诚挚的言辞,在桑灵眼中只觉虚伪。她冷淡地瞧了面前人一眼,毫不留恋地推门离去。
“好好养伤,好好治疗腿疾,你我二人的情义便断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