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花入各眼,你眼中的世界,和我眼中的世界,不是同一个。
01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空气里残留些许温度。不远处河水流淌,映照出夕阳的绚烂,一大片金黄随水波动荡漾,临水的芦苇飘着,风送到肖沭身边。
肖沭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找白河表白,那应该是在冬日的清晨,沭河上弥漫着白茫茫的一片大雾,一片静谧中,她指着沭河,对白河说:“看,那是沭河!是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诶!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指引,我们注定会在一起?”
与幻想的场景相比,眼前的一切都在打折,不是冬天,不是清晨。周遭嘈杂而混乱,吵吵嚷嚷跑过去跑过来惹人心烦的小孩,腆着肚皮散步的中年男人,水果摊小贩喇叭里刺耳撕扯的叫卖声,实在与她幻想里的浪漫、唯美、宿命感大相径庭。
不过肖沭此刻没心思抱怨这些,她全心全意都在待会儿要做的事和要出现的人身上。
见到他,像林君瑶叮嘱的那般,她要微笑,要亲切地问好,要流利缱绻地说出她准备好的话。他会从哪个方位出现?穿什么衣服,带着什么样的表情?自她在长椅上坐下,她一刻没停止过张望。等的久了,她甚至担心他是不是不会出现了?
会接受林君瑶的怂恿,全在于其实她的心也蠢蠢欲动。她看见一颗璀璨的星星,无论如何告诫自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也不可能彻底湮灭想得到他的心。
勇敢,林君瑶说她,好歹热烈地追过一回算是勇敢。回想追汪澄的那段经历,肖沭仍然尴尬得脚趾抠地,怎么能做得那么烂,把自己搞得那么难堪?
如果能像林君瑶一般,轻松自然地与人接近该多好?如果能像做数学题一般,足够熟稔,她看一眼就知道解法,不卡壳不犹豫,下笔就顺畅地写出解题过程该多好?
摆在自己面前的的确是个难题,是自己的缘故把它搞那么难,还是这道题本身就那么难?
无论如何,不想再唯唯诺诺瑟缩不已。无论把自己弄得多么清高多特别,企图将异类的原因扭转为世界庸俗不堪、毫无营养,它不懂欣赏它不识货,还是无法断绝一颗想被理解的心。
或许是白河留下的种种蛛丝马迹给了她信心,抑或林君瑶找赵念微道歉的HE给了她勇气,她想试着去摘一摘那颗星星,或许他真的喜欢我。她真的会有人爱。
正想着,她看见他了。长椅右边前方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他不急不缓地向她走来。她注视着他,心朝各个方位怦怦乱跳。
他慢慢走近了,身形五官在视网膜上逐渐清晰。白色T恤,黑色长裤。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甚至颇为寡淡,像一杯泡了太久已经没了味道的茶。
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他。
她忍不住向他招手。她想她脸上一定灿烂无比,她该像平时一般不动声色,可此情此景,她情不自禁。
白河刚走到她跟前,就问她:“肖沭,林君瑶说你找我有事?”
肖沭观察他的表情,单纯的疑惑,没有厌烦,她更有了信心。
她看了眼跟她同坐一根长椅的翘着二郎腿的大爷,说:“我们边走边说。”
白河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看到了大爷,便说:“好。”
他们并肩往河堤人少的方向走去,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肖沭微侧着头去端详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白河,你还记得高中第一天你帮了我什么吗?”
白河假装想了会儿,“高中第一天?我不记得了。”
肖沭的心黯淡了一下,不过没关系。
“当时我站在教室门口不敢进教室,是你带我进去的。”
“哦……是这件事。”
“我一直想对你说,谢谢。”
白河不在意,“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举手之劳……”一直在胸腔里怦怦乱跳的心,此刻静止,“我就是在那天,开始喜欢你的。”她不敢看他,紧盯着前方的路面,说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白河陡然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语气。
他的反应令肖沭迷惑地看向他,她也跟着止住脚步。她的脸发红,她深呼吸,望住他的脸,衔接上他的视线,鼓起勇气,再次说出:“白河,我喜欢你。”
白河的眼睛更大了一圈,还是难以置信,“你说你喜欢我?”
肖沭的脸越发红了,“是。”
白河突然笑了,夹杂着可笑、讽刺和不敢相信,“肖沭你,”白河顿了一下,“竟然喜欢我?”
怪异的反应,令肖沭隐隐嗅到不祥的气息,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白河却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到不远处一个无人的长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