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步笑安的思绪落地,那女子已款步出门,曹然则跟在身侧微微弯腰,那姿势卑微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人是中晟君王。
只一瞬间,步笑安便大致确认了两人的权力不对等关系。
也不问她愿不愿意,风再次携着对话窜进耳朵。她细听两人寒暄的内容,竟发现黑话里面还暗戳戳提到了官银和税款。
步笑安自来章州后,就发现这里的百姓几乎没有一天过得安稳,每日都在与贫穷和压迫作斗争,穷的都快连街边的耗子都要抓了吃。
前不久,官府突然新加了一项重税,搞得民不聊生。
大家还没从上个月的重压中缓过来,这个月又传出要加派徭役,许多百姓连耕种的时日都被占去,只能在田地里草草了事。那些年老体弱的,更是苦不堪言。
再加上她亲眼见到了永宁大道修了十年还没有修好。
这章州可果真是蠹虫的温床!
步笑安正在心里大骂,忽然间夜晚大风呼啸,那女子的斗篷竟被风生生掀起了一丝缝隙。
那缝隙映入步笑安的眼帘,她眼力极佳,在那惊鸿一瞥中,她竟然觉得这女人的眉眼之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果然,此事非同小可!
她不敢多做停留,等那几道人影消失后便悄然起身,风驰电掣地奔向账房。
推开窗,她一个翻身灵巧地翻入账房,从书架上取出账本,飞速扫过账目见的数字和批注,不禁冷笑,曹县令胆子可真大!
这一笔笔的账目混乱不堪,漏洞百出,明眼人若悉心查探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猫腻,竟然堂而皇之地搁在这账房之中。
莫非有诈?
她微微蹙眉,从众多账本中挑挑拣拣,还是被她看出了猫腻。
原来如此,假作真时真亦假,在真的里面混着假的账本便无人看穿。
她抬手挑出几本关键账本,细心掸掉灰尘后又迅速塞进怀里。
不敢耽误,她合上窗正准备悄然离去,忽然背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站住!”
大意了。
微妙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她冷静地转过身去,面上不显一丝慌乱。
廊下灯火摇曳,对方的目光凌厉地扫过她。
“你深夜私闯账房,拿了什么!”来人语气豪横,显然已起了杀心。
短短一句话,她便已知悉对方是个脑子不转弯的。
步笑安微微一笑,优雅地将手放到怀中——她摸到了几枚自制的暗器,暗暗将其中一块扣在指尖。
“在下只不过是路过,恰巧迷了路,才误入账房,阁下可信?”
平平无奇的青年声音温和地响起,跟面前那人的嗓音简直一模一样。
纤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步笑安的目光同时瞄准来人手中闪着微光的灯笼。
那灯笼忽明忽暗竟是破了个洞。
“路过?”他默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在那一瞬间,熟悉的声音使他的脑子居然一反常态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仅仅片刻的功夫,他的理智便已回笼,冷笑一声,猛然向前逼近一步,“一身夜行衣?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哪里来的暗探!”
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步笑安手中的暗器闪电般飞出,从破洞出射入灯笼,一击即中,周遭的光芒一闪即逝。
乌云笼罩,黑云蔽月,簌簌风声掩饰不住一声暴怒的狂啸。
“该死,来人!!”
但此时,步笑安已经趁机转身往长廊奔去,消失在长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