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像是被噩梦魇住的人刚刚醒转过来。而后他回过头,定定望着贺春景。“你过敏了?”陈藩停了一下,又开口,“还是怎么回事?”说着,他做了个深呼吸,像是在安慰自己想太多了,告诫自己不可以用过于凶狠暴戾的动作吓着贺春景。万一那是个误会呢?他的小耗子一直在生病,免疫系统出现问题再正常不过了。可这话听在贺春景耳朵里,惊天动地。贺春景脸上始终努力维持的那股平静终于破碎,看到他表情上的明显变化,陈藩心脏猛地沉下去。“贺春景?”陈藩按捺着暴虐的怒意,又叫了他一声,“身上怎么回事,给我看看。”被点到名字的人没有动作,直到陈藩再也忍受不了,伸出手想要自己揭开答案,贺春景才一把捉住了他的手。“陈藩,”贺春景声音抖得厉害,手心冰冷一片,他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什么,只好绝望地一遍又一遍念陈藩的名字,“陈藩,陈藩。”“你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贺春景。”陈藩朝他露出一个哄孩子一般的笑。这笑容贺春景从陈玉辉脸上见过无数次,恐惧之下,二人面庞中相似的地方在他眼前骤然重合,贺春景惊鸟般从床上扑腾起来,直直冲向门口。身后狂怒不已的陈藩却先他一步出手攥住了他的后衣领,猛地将他掼倒在地上!“我说给我看看你身上是怎么回事,”陈藩用一种几近崩溃的语气说,不难听出此时此刻他还在挣扎着保持理智,“给我看看!”贺春景阻止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陈藩剥开了他的校服下摆。暗红色的吻痕,青紫色的掐痕与牙印生生烙在这具肉体上,昭示着身体的主人曾经受过怎样的事情。一身狼狈印记无所遁形。他们之间到底天崩地裂,以失败告终。【作者有话说】感谢陆慕空台戏uu们的打赏!感谢各位小天使的阅读!=3=咱就是说这个镜经过104章终于破了旧梦终章窗外操场上的喧哗声不见了。时间逐渐凝滞,贺春景仿佛听到了秒针走到数字十二时的喀嚓声,万物至此归于终结。陈藩静默地骑坐在他的大腿上,手里捏着高高掀起的衣摆,像观看一副抽象画、研读一道竞赛题那样,长久而专注地看着他的身体。“谁弄的?”半晌,陈藩放开手中攥出皱褶的衣摆,喑哑地问。贺春景不说话,也说不出话。他牙关紧闭,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睫毛忽闪着一闭一睁,眼底拘不住的泪水便淌了出来。陈藩也在流泪。他仰着头深吸了口气,手掌抚过贺春景的眉眼,鬓角,耳垂,最后顺着身下人修长的脖颈滑下来,突然一把紧紧捏住了贺春景的喉咙。贺春景也不反抗,任由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困难,最后无声地用口型唤了一句陈藩。他的脸因长久的缺氧变得很红,额角上的疤痕却泛起青白的颜色。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拽了下陈藩的手,在触碰到那如钢铁一般难以撼动的力量之后又把手挪开,攥成拳,捣着自己湿漉漉的眼睛费力呛咳。凉津津的泪水沾染到陈藩手上,流进他的指缝里,让他想起那条名为穆昆的冰封长河。
陈藩恍然间惊醒,松开手,转而捏着贺春景的肩膀,又问:“是陈玉辉吗?”贺春景被涌入的空气呛住,咳得厉害。“是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他强迫你的?”明明施暴的人是他自己,可陈藩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绝望,哀求一般发问。“是不是他逼你的,贺春景,只要你说一句是,只要你说是——”“他给我钱。”贺春景哽咽了一下,憋了好半天的气,才能把后半句完整的说出来。“抱歉,陈藩。”陈藩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震惊、失望、愤怒,它们被舂在一起,扭曲成一种混乱的痛苦。“对不起。”贺春景表现得像一个真的背叛者那样,又一次懦弱的道歉。他曾读过一本写狼的书。天寒地冻的极恶条件下,找不到食物的狼会遇到一种陷阱。涂了油脂的三棱刀散发出具有引诱性的气味,饥肠辘辘的狼耐不住诱惑,便会上去舔舐。然而在舔完作为伪装的那层油脂之后,狼的舌头会被刀刃割破,流血,但狼通常一无所觉。它反而会被自己流出的腥甜血液激起更强烈的进食欲望,愈是血腥,愈是吃得开怀,直到血流尽了,狼才拖着满腹自身的血液倒地死去。贺春景想,他的血大概就要流尽了。他和陈藩就像是彼此的三棱刀,每一口香甜油脂的背后,都掩藏着寒光凛凛的利刃;每一次随着相逢喜悦而来的,往往是两人都无法承受的巨大变故。他们在人生的荒原上得到爱,也得到致命的伤害。人都说命数天定,缘分天定,可能陈藩和他的感情注定就是不幸的。当年贺春景如果抱着作业本早些离开,就不会被陈藩撞倒在地,也不会遇上随之而来的陈玉辉;方才如果贺春景能够早些离开,就不会以这样的丑陋姿态面对陈藩,也就不会给陈藩留下如此难以磨灭的可怖伤害。比错过更让人痛苦的,是不逢时的相见。“……什么?”陈藩茫然地问。他等了一会儿,没从贺春景嘴里等到答案,摇摇晃晃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往外走,“我要问他,我得自己去问问陈玉辉那个他妈老王八蛋——”贺春景一把抱住了陈藩的腰,将他拖住:“陈藩,求你了!”陈藩一把将他掀翻到地上,终于暴怒:“我不相信!”“我他妈的不相信!他是个人渣败类,他对陈鲜做过什么,他对丁芳做过什么大家有目共睹,我不相信你他妈的就真的瞎到这个地步!”贺春景后脑撞在地板上,痛得要命,可手上仍然紧紧攥着陈藩。陈藩挣不开他,转而揪着他的衣领困兽般咆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主意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对你的!”“从一开始。”贺春景颤抖着说,“从一开始,我们两个就,约定好了。”“他说他对丁芳从来没有感情,而我刚好是……刚好是他喜欢的那种,他可以给我钱,供我念书,帮我一手操作所有事情。我实在是,太想脱离乳品厂的环境了,所以我答应了。”贺春景越说越顺当,高压之下思路竟然变得无比清晰。最能让人相信的谎话永远是真假掺半的谎话,他将过去所有事情都套了一个刻意歪曲过的壳子,将另一个版本的荒诞世界展现给他的爱人看。“一开始我很害怕,我后悔了想要逃避,发现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