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在别的事上也不愚笨,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傻?”
我看看隔壁席间得意的李春燕,好笑地压低声道:“你仔细想想,当你闭门谢客,潜心研究乐谱的时候,李春燕在做什么?在讨好恩客?在挑剔衣服?忙着炫耀?还是在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只花孔雀?”
“花孔雀?”
她看了一眼头上簪满牡丹的李春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的确挺花哨的,依我看啊,这是把整个玉京的牡丹都抢了过来呢!”
“咦?是呀,照你这么来说,她岂不是一个采花大盗?”
我故意开玩笑,叶梦笑得更欢了,紧张的气氛自然一扫而空。
至于那一头的李春燕正忙着感激恩客,根本没注意到,我们在说些什么。
早春时节的牡丹和白海棠皆是稀罕之物,一朵就价值好几金,一般仕女簪花有一两朵已是奢侈,可李春燕竟然簪了满头,简直就是浪费!
也不知道这丽春院背后的东家是谁,竟然由着她这般挥金如土。
我这一打趣,叶梦准备上台时,面色已好了许多。
这一曲《阳春白雪》中,她的古琴是主音,我和桑落的琵琶则是伴奏,需要在她的带领下,共同谱写出一曲华美乐章。
我们三人在高台上呈“品”字形坐定,叶梦照例检查调整了一遍古琴。
我则悄悄用余光逡巡了一遍台下宾客,仍旧没发现柳纤纤的身影。
刚要收回目光时,我突然发现李春燕似乎不耐烦听我们的曲子,正在帷幕之后和一名蓝衣男子窃窃私语。
芙蓉纱帷幕在二人间来回飘荡,我看不清那个男子的面貌,只注意到他的身影不似寻常男子,即便垫高了马靴,也依旧显得消瘦单薄。
女扮男装?
在这种场合,越是想要掩盖身份,就越显得可疑。
我朝桑落轻咳两声,在她转过来之后,抬手掩嘴:“桑姑姑,正在和李春燕说话的那人,是什么身份?”
“哦?你说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
“你也看出来了?”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咱们圈内早就知道丽春院的东家是个古怪的家伙,”
桑落倒是不以为意:“这人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面,每次露面就是女扮男装,大家都传言恐怕是哪个深闺里的大小姐出来经商。”
“是么?”
我饶有兴致地再度回头,只不过这一次,那个蓝衣男子已消失在帘幕后,李春燕也回到了女客席位:“桑姑姑,这位丽春院的东家经商几年了?”
“那可比不过咱们明月楼,顶多不过三、四年吧。”
三、四年,好巧,又是三、四年。
我现在细细思量的时候,坐在前头的叶梦轻了轻嗓子:“要开始了。”
我们二人立即端坐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奏乐。
“铮~”
古琴一声轻响,叶梦缓缓开口,声音柔美、曲调清雅,又不失真挚,听得整个水榭的宾客都屏息凝神。
女客席位间的李春燕更是渐渐瞪大了眼,双手捂嘴都掩饰不住惊慌。
我收回目光,专心弹奏:我就不信咱们天下第一的明月楼,会比不过区区一个丽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