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其实他走?后,除了沈末被真相撞了个人?仰马翻,缠着自己讲了一晚上,其他人?就再也没有提起?他了。
提也不能当着莲衣的面提,最好叫她早些忘了,免得她想不开真就傻兮兮跑回蜀地,一辈子卖身在蜀王府。
那天晚上,沈末缠着莲衣说了一夜,沈母也和沈良霜说了一夜。
她一句一叹息,平常百姓家能送一个女儿进高门大院做妾那是何等的美?事,可是沈家三个女儿,各个有本事有出息,沈母一个都舍不得。
当年?要不是家里太?难,也不会送小花去夏国公府做工,一去四年?,还被带去了蜀地,本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转眼又阖家团聚办起?了小满居。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说实在话,即便小花一辈子不嫁人?,沈母也不要她去给什么亲王世子做妾。顶头这个妃那个妃,各个一句话压得死她。今天是侍妾,明天转手就能发卖出去。
那还是个人?么?不过是个物件。
这会儿沈母见莲衣领着慕容澄从门外进来,倒不觉意外,大家从未摊开来讲,他自然?不知道?沈家无?意卖女儿,莲衣又对他属实有情,必定开不了口。
既是她的亲生女儿,母女间当然?相互体谅。
“娘,我刚才出去送客,碰到了容成?。”
“世子请进。”
慕容澄本来回家般自在,这会儿尴尬道?:“大娘还是叫我容成?吧,我还是我,不会因为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变成?另一个人?。”
沈母笑了笑,“世子自是不会变的,但您也要体谅我们小门小户,不敢冒犯天颜,您是皇室宗亲,对您不敬便是对万岁爷不敬。”
这叫慕容澄也不好再说什么,却不是因为沈母搬出了皇帝,而是沈母话里话外,已然?将他当个陌生人?看待。
沈良霜牵着宝姐儿出来,宝姐儿不懂什么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小跑过去抱住了慕容澄的腿,“二姨夫。”
众人?都吓坏了,这是谁教的?相互看了一圈,也只有慕容澄蹲下去抱起?宝姐儿,问她有没有想自己。这么一看,那就一定是他自己教的了。
沈母在心中叹口气,也是在惋惜他不是容成?,他要真是王府嬷嬷的儿子,那小花和他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说话间菜都摆上来,多一副碗筷,大家都坐长凳,沈母吃力从屋里搬来一把实木的圆凳,要慕容澄坐那个。
莲衣当场就有些察觉了,那凳子搬出来少说要引慕容澄变脸,这跟一记耳光有什么两样?谁知慕容澄半点没有感觉似的,如?同受到丈母娘看重,帮着搬来凳子坐下,笑容如?常。
这顿饭吃得莲衣是汗流浃背,一点不觉着高兴,等吃完了要送人?离开,沈母说她来送,慕容澄却装傻充愣,拉着莲衣要上街领她买衣裳首饰,顺路就送他回去了。
沈母叮嘱莲衣别买贵的,莲衣点点头,跟着去了。
她知道?慕容澄在饭桌上都是装的,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发现沈母对他有意疏远。
就这么着,两个人?走?在街上,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街上有个卖糖葫芦的,莲衣走?过时想着随便说点什么,道?:“一转眼都天冷了,都有卖糖葫芦的了,小时候我看到糖葫芦总是想吃,又吃不起?,后来我爹进了扬州酒楼家里才给姐妹们零花,但那时候我看到卖糖葫芦的就已经不那么想吃了。”
慕容澄听罢走?回去,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回来,塞到她手里,“吃吧。”
看着手里这串糖葫芦,莲衣觉着有什么话也要现在说开了,否则之后就更难开口了。
走?着走?着到了河边,二人?靠着棵大柳树站着,她糖葫芦吃得只剩一颗,含在左腮,鼓鼓囊囊像个存冬粮的小耗子,“世子爷,你吃过糖葫芦吗?”
慕容澄听她含糊发问,真想笑,“没吃过,吃过裹糖霜的。”
莲衣记起?来了,“那种?精致,叫雪红果,我记得王府里偶尔会做,但吃着还是和糖葫芦不一样。适才怎么不买两串?”
慕容澄答:“我怎么知道?你一颗不留给我。”
莲衣有点不大好意思,搔搔耳后,“走?回去再买一串吧。”
“不还有一颗么?”
哪儿?莲衣看着手中干净的签子,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一颗在自己口中。
柳树枝条光秃秃的,像是尖利的手指,也像是曳动的幕帘,将里边的人?半遮半掩。莲衣置身其中,身前?笼下他峻拔的身影,她偏首躲了一下,被轻轻钳起?下巴。
慕容澄食指顺势将她存起?来的“冬粮”往外一推,眼看那颗裹着糖衣的山楂就要被他夺走?,“噗”的一声,莲衣将山楂给吐了,滚在地上粘满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