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副好看到惊艳的侧颜。
男子昏迷不醒地压在?她身上,一双手臂还紧紧抱着她,将她按在?自己怀中。
分分寸寸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他?的容颜似刀凿斧削,线条利落,呼吸却有些微弱,喷洒在?她的脸上,冰冰的、凉凉的。
“你醒了?”
旁边一道轻软的女声传来,小心翼翼里?藏着喜悦。
她闻声,缓缓转头看去。
眼前的女子穿一身缥色衣衫,模样清灵水嫩,一双鹿眼格外引人注意。水汪汪的,带着几分天然?的无辜。
女子站在?一旁,微微弯下身,俯身注视着她。
“你是谁?”她轻声问?,刚从万年的沉睡中醒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扶桑没有灵根,没有神识。所以她虽在?扶桑中度过了万年的光阴,却对天地毫无感知。直到三年前她长出?了灵根,眼前才?渐渐开始出?现些模糊的画面?。
但那画面?也太模糊了,隐隐约约就仿佛有一个人,那人每日都会来看她,给她浇水。
不知是从哪里?引来的水,与天地间?落下的雨水不同。那人每日给她浇水,她都会觉得十分舒服,但自然?的雨水落到她身上,她就只会觉得黏答答湿乎乎的,弄得她很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棵树为什么会不喜欢下雨。按理雨露滋养万物,对他?们木灵来说?更应该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才?对。
她想问?问?身边的同族什么感觉,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灵根太弱了,没问?成功。
给她浇水的人从不说?话,虽每日兢兢业业地滋养她,但她从未听见过他?的声音。当然?也可能是他?说?了,只是她灵根太弱,听不见。
她看了看昏迷的男子和醒着的女子,一时不太确定?谁才?是日日给她浇水的人。
女子道:“我是应缇。”
“应缇,是你每日给我浇水吗?”
开口说?第二句话,比起第一句的细弱滞涩,声音大了,也丝滑了。
应缇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飞快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神君。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是眼前这个懵懂的女子,她是扶桑啊……汤谷有神君结界,她在?这里?苦求百年,都未能求到神君的慈悲心肠赐她一块扶桑木,眼前这株什么都不懂的扶桑,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很想昧着良心说?是,但还未开口,脸就先?热了。
应缇既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居他?人之功,又不想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守在?这里?一百年了。”
似是而非,虽未明着说?谎,但确实存了心,故意引导她误会。
不想,扶桑闻言,却是一脸认真地点了下头,转头就看向竺宴:“哦,那就是他?每日给我浇水了。”
应缇:“……”
不是,你这个“那”到底是怎么推出?来的?正常人不都觉得是我吗?
应缇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此刻正是浇水的时间?,这里?就你们两人,你说?不是你,那自然?就是他?。”
应缇:“……?”
“我也没说?不是我啊。”应缇有些哭笑不得。
她说?自己在?这里?守了百年,这明明就是承认啊!
大家都是木灵,怎么扶桑这木灵的脑子有些……很难评?
扶桑却理直气壮道:“我问?你,你没有承认,那就是否认啊。”
应缇:“……但我也没有否认啊。”
扶桑耐心与她讲道理:“不否认有很多种情况啊,譬如说?今日不下雨,那有可能阴天,有可能出?太阳,还有可能下雪、下冰雹……所以说?今日不下雨不等于?今日出?太阳,就只有出?太阳才?是出?太阳。我的意思是,同样的道理,不否认不是承认,只有承认才?是承认。但不承认,那就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