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苦守云州,无人来援。今日收复云州,一片丹心,怎么就成了叛军?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道了?”
红盖头地下的沈今鸾捏一把汗。
天子亲卫,是当年东宫卫的出身,是元泓太子时的左膀右臂,一个个都上过战场,杀人不闭眼,并不逊于骁勇善战的边军。
“臣请奏,北疆军一案有疑。”
一道沉定的声音传来。
顾昔潮眉眼沉静,从容不迫:
“臣此番血战刺荆岭,亲身重演昔年战局,可证北疆军清白。”
国士当躬身入局,这是大哥教给他的最后一计。
云州之战,他以命为证,众目亲见,真相雪亮。
“我等亲历战场,也皆是人证。”
骆雄等顾昔潮身侧的陇山卫将士也大步上前。
“刺荆岭地势复杂,谷底众多,荆棘丛生。羌人叛变,将我们引入埋伏,纵使十万大军,也将万劫不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当年沈氏一门,遭遇羌人背叛,该是何等绝望无助。岂料全军覆没,还要背上叛国骂名,天地共鉴,实属冤案。”
云州之战一道浴血,喜宴上互道衷肠,他们与北疆军残部不仅有了同袍之情,也得知这一支残军蛰伏敌营十余载的血泪往事,不能再坐视不理。
在他们的带动之下,代、寰两州的将士也快步上前禀道:
“我等与陇山卫和北疆军无亲无故,也有此证词,愿意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请天子使将我的证词面呈陛下,为沈氏沉冤昭雪。”
同为军人,亲身经历了一遍当年处境,实在同情沈氏一门的遭遇。
众人扪心自问,今日是沈氏蒙冤受屈十五年,来日会不会轮到同为边将的他们?
物伤其类,感同身受。
天子使在前,再不发声,更待何时。
众将士异口同声,大有排山倒海之势,朝天子亲卫围拢过来。
天子亲卫沉着脸,悍然拔刀,朝他们低吼道:
“放肆!御驾在此,尔等胆敢造次?”
这一声吼,众人愣在原地,这才望见中间那一道暗沉浮光的身影。
所有天子使以他唯尊,锦袍上暗纹密布,分明是龙袍的五爪金龙。
众人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鸦雀无声之中,簇拥在中央的元泓始终面无表情,看了义愤填膺的将士们一眼。
他微微抬袖,身侧的天子亲卫收刀入鞘,避退一边。
“不知者无罪。”
“旧案自有刑部审理,诸位既皆为国之肱骨,与旧案无关,理应各司其职。”
到底是君王,轻描淡写,怀柔之术,收拢人心。
天子恩威并施,威压之下,众将对视一眼,意识到方才所行的僭越,纷纷后退一步,脊背冷汗淋漓。
唯独一人不避不退,身长玉立,在凶神恶煞的天子亲卫之中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