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高辛辞来找我,无数次的求婚之后,我大概也是第一次勇敢的向他奔去,可惜要害得哥哥生气了,不过这种情况的闯祸我自有本事解决,例如,我在门外还没落尽的泪珠。我刚进门,哥哥卯足了劲儿准备好好教训我,一个字儿还没蹦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稀里哗啦的扑上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缩在他怀里,我哥都懵了,估计心里在想:这是什么操作?先发制人?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我余光瞧着他无助的瞥了眼清云哥,但显然清云哥更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哥哥也只好一泄气,抱着我便像哄孩子似的:“哦哦宝贝不哭了昂,这怎么回事啊?吵架了?高辛辞欺负你了?不能啊,你亲的他啊……诶不对!一说这事儿我就来气!我让你撒开你咋还亲上去了!”“哥哥你别说这个了你越说我越舍不得……呜呜呜呜呜……”我赖着哥哥手臂不放,任凭他气的直打哆嗦也拿我没办法。妹妹喜欢妹夫,亲了一口,逻辑通顺,道理清晰,双方属自愿行为合情合理合法输出,但大舅哥有话说,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刚才是不是有个穿黑衣服的孔雀精大摇大摆的进了家门、偷走他一盆精心养育的花儿?而且居然还是合法途径?花儿也愿意!两个哥哥的智慧凑在一起也没法反驳这个问题,最后也只得一咬牙一跺脚,我哥见我哭的差不多了,捧着挂水泡眼的我的脸仰高了看他,伸手大力的抹去我脑门上的口红,然后隔着几根发丝狠狠地亲一口:“睡觉!这么晚了不睡明天变成熊猫眼!”哥哥说罢,清云哥也凑上来大力的揉了揉我的头,面上大多是些嘲笑我哥的意思:“姑娘大了不中留,理解万岁啦——”“什么不中留?啥叫不中留!我凭什么理解那个人贩子!贺清云你是出生的时候脑子和胎盘一起丢了吗!”“再这么说话我就踢你屁股,你这丑陋的土拨鼠!”“说谁土拨鼠你才土拨鼠!”吵到一半,清云哥似乎才想起我了似的,别过头瞥了一眼,随后推着我回屋:“乖乖早点回去睡觉啦,哥哥们有点正事要聊,别哭了昂,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不好看了还得哭。”说完又挨了我哥一拳:“说什么呢你,我妹什么时候丑过你不要瞎讲昂!”“看来要比的是蹦床拳击赛了。”一旁路过的嫂子摆摆手道,颇为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要不我陪你睡?不过,我估计得先去当这两位的评委。”我的事情是没法开口的,哥哥是不想我和高辛辞在一起,但要轻易分手也晓得是对我的打击,宣杏云不是个嘴严的,有什么事她没法决定,到时候肯定全给我哥吐出去,哥哥绝对又要去跟二叔闹,分家产的时候就已经很闹心了,再加上我的,难免父子离心,我明白二叔也是为我好,何必还单为了倾诉就惹乱子。我摇了摇头:“不用了嫂子,你也早点休息。”宣杏云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没说什么便离开,我松懈了绷紧的情绪,以为我至少还有缓冲的机会,或许睡一觉起来,情况还能有转机,可偏偏事与愿违,我站在十字路口上,岔路的绿灯就要亮了,还有人要加速数秒。低下头,手机上显示的是默读的消息,不,是江以南。实际上,无论是虚假还是真正的林默读在谎言戳破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林默读”这个名字就只剩下一个空壳,江以南痛恨这个遮蔽了他所有的身份,南行也厌倦着,仿佛一个表面上干干净净的面具,却遮不住底下矛盾的面孔。【见一面吧,我有话跟你说。】我顿了顿,回了一行字。【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很快,就十分钟。】【我不想听。】……沉默了半晌,我并不觉得他还会说什么,可拿着手机的手就是迟迟不放下。【我在楼下等你】自己都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又以怎样的情绪冷哼一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都晚了,总觉得不应该以这样的脾性面对他,心里可怜他,可更多的是不自觉的厌恶,仿佛是对他特意隔在我面前的水晶墙壁唾弃不已,又期盼的想要知道这扇墙背后的艰辛。我明晓得是黑色的,明晓得他给我展现的水晶墙已是最好的一切,我戳破黑暗也没法怎样,我不是光明,带不走他,没有爱之后的小世界,水晶就是玻璃,是蒙蔽着华丽的外表实际卑贱的一切,但就是想为曾经的“水晶”讨回一个公道。可水晶已经成玻璃了,迟来的公道似乎无用。他对我的伤害算什么呢?是我因为太爱他,于是在他离开后两年的痛哭吗?可是眼泪的市场价是多少?他是不是也可以说我,在我这一世所谓的“背叛”、改嫁之后他为我留的眼泪也是可贵又卑贱的东西?眼泪没有价格,说不上是贵是贱。我不明白,不明白是该对他热烈,还是淡漠,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刻骨铭心的厌恶,我什么都不明白。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亡夫复活了,他不明白在他死后我的痛苦不堪,只晓得我已经重新嫁了人,生了孩子,他当这种现象是背叛,而我拆穿了他编纂的过往,怨恨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为此矛盾,中间还夹着我的新任丈夫,我现下唯一爱的人,还有多年前我无辜枉死的哥哥,多戏剧性的画面?悲凉可笑。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发生了,我是该费解,想必所有人都会费解。我披了件外套下楼,在岚山苑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后才见到他的身影,是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他带着在灰暗的环境下突兀的白色耳机,没注意他的头发,好像很久没剪了,长长的快要盖过眼睛,但丝毫没有凌乱的迹象,后面的拿小皮筋扎了个小揪,他直直盯着手机,手指搭在上面,却没什么行动,只是发呆。入秋了,深夜里寒风吹过,疲惫不堪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下变得更加苍白,他的精神在默念和南行手术之后肉眼可见的颓靡下去,我瞧着他,仿佛下一秒生病倒下的就是他了。脚步声停住,大抵听起来不像单纯路过的行人,他抬眼看看,见到了我,不晓得什么时候学坏开始酗酒,浓重的酒味盖住身上的暖香,他似乎也十分惊讶我会来,下巴扬了扬,通红的眼眶湿漉漉的,背后的手则慌乱不堪,想要藏起那些污浊的痕迹,可我早已不在乎他装出来多纯洁的模样,我不是喜欢纯洁,我爱的只是他当初坚定为我的模样,可惜他从来没有明白过。我上前去,夺过他手里的啤酒罐子,将里面剩下的酒水一股脑儿的灌下去,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拦,又显得手足无措,可短短那一瞬便也就随性了,苦笑笑坐正了身体,耷拉下手去,又起了一瓶酒陪我喝。稀里糊涂的醉酒,稀里糊涂的沉默,坐近了,将耳机的另一头递过来,两人共同听着一首绝望的恋歌,像极了年少时纯真又拙劣的示爱——纯真又拙劣的演技。我听着他循环的歌曲,是以冬的《某日我也会走入昏茫夜色》。【若诗歌不能让我遇见你我厌憎诗歌】【我嫉恨玫瑰为它妄图染指你嘴唇的红色】【众生之中我唯独宽恕刀锋它便捷轻薄含情脉脉】【迎风抖开正好吻过你颈侧】……【亦或者直到文明的火种都倾倒不再有通天楼阁】【我才能看见你你才能听清我】【那些原初的赤裸的怦然地汇成光流的河】【奔赴过几十万光年只是为从你眼底划过】……【若日落是对你的一次谋杀我赦免日落】【我赞美恶德为它不肯饶恕你的每一条罪过】【鲜血仍鼓荡于你的脉搏嘀嗒嘀嗒可听见么】【所有你真实畏怯的黑夜都教给我】……【你是什么呢是噩梦或是照破噩梦的火】【侵占掠夺见证黄昏也被黄昏记得】【没人能终生伟大除非他不曾存活】【我将拥抱你在这群星解体之刻】【或许你也会愿意置身苍茫暮色】【挽住泼天夜雪唱颂一支挽歌】【不为众生只是为我】……我无话去评价,就眺望着远方,人工湖的对岸,同样是一样的环境,路灯,长椅,只是下面没有再坐了两个人。酒喝完了,江以南收了耳机,连我的一并取下来,一手一个拿着酒瓶“咚”“咚”的撞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每一个都扔的很准,知了的叫声停了阵儿,直到万物再次寂静,悠长的虫鸣声才再次响起。我淡淡的瞧着他,回想起他从前喜欢安静,不会太折腾出太大的声响,现在是把自己真正的一切展现给我吗?做完手头的一切,江以南回头打量着我,总归也算是久别重逢,相望无言,只有眼眶泛红,不过,也只有那一只眼,但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突兀,眼球摘除手术过后他恢复很快,现在已经戴上义眼了,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他选择定制一只墨蓝色的眼睛。平日看上去就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只有在光下,才隐隐发着淡漠的蓝光。成为看上去无差的林家人,难道就那么重要吗?可偏偏嘴上还是希望我称呼他真正的名字,江以南。想必,先前的恋爱,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却要一直听我说爱的是别人的名字,心里也不好受吧。“有什么就说吧,我在外面呆的太久,我哥会发现的。”我叹了口气道。可下一秒,他却给我一个让人无语的答案:“我没什么说的。”我:“……”他忽而笑出来,将方才的情绪一扫而空,瞬间轻松了不少:“我都没想到你会来。”“那你还找我干什么?你还坐在这里。”我白眼都翻不出,只是赌气般吐息,过会儿又平静下去,我没想过,戳破身份后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平静的局面。连破坏也是平静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没什么,想见你,而且,我也不希望在我心里翻滚的时候,你和高辛辞能好好的过着,我不甘心,所以刚不吱声的时候,我就想了点事情,想着怎么能快点把你们拆散,二叔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也希望、我能把你的心抓住,让你以后的日子好受点,但我没指望他能帮我,甚至要是一不小心惹得你不高兴,他还得弄死我,不过,我也不止是为了他的话,虽然我现在大概率算是属于他的。”“那你是为了什么?”我回过头,些许为二叔的参与惊讶,更多的是可悲。江以南同样侧着脸看我,抿了抿嘴角残留的酒渍:“时时,只要你答应,我们复合,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告诉你,我已经离开威廉了,我不需要再受人控制,我们就可以弥补从前的遗憾……”“我最大的遗憾!怎么没早点看透你。我还能再相信你吗?你说,我是该叫你林默读呢?还是江以南,你希望听到的是什么?你到底还骗了我什么啊——”“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赶不上高辛辞了,我倒是想知道,林默写呢?他足不足矣,抵抗你对高辛辞的爱。”他阴笑着,是讽刺我也是自嘲。“你拿他威胁我!你明明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在找写哥……”“我就是因为知道!”他忽然扬声,大力钳住我肩膀:“我就是知道,林默写这么重要,所以我只能把他挡在前面,时时,你说,在你心里,到底是高辛辞的爱重要?还是林默写的命重要?林默写可是为你死的,你知不知道?他好招摇,在那段时间,几乎替你挡下了所有的暗算,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能有那样的勇气,他是多爱你啊?我还真的担心过,如果他没有死,那也就没有我和高辛辞的事儿了。”“写哥的死,跟威廉有关是吗?”我深吸一口气尽力控制情绪,也装着可怜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他,祈祷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怜悯我,可若能如此,上一世也不至于被骗的那么惨。“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什么都不知道。”默念含着泪笑着,分明和平常一般无二,我却望着、那么冷,他退后一步,声音不高不低,不隐不避:“时时,你要是想知道,你就应该、好好考虑,是不是要早一点接受我的条件了,一边,是朱文修杀了人,公家快上门了,一边,你要是再迟一点……”默读停了停,咬着牙一字一顿:“康蕊可就跑了。”我一时哑口无言,也是打从今天才看明白,我错了,一切都错了。怪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不清楚自己的死因,还有写哥,上一世的他,这一世的郑琳佯,老傅,我都放任他们的死亡,不是我不想清楚,是我从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我错信一个最不应该的人,一个藏身在我心里窥窃秘密的人,借着我的手,联合外人杀了那么多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屏着气,攥紧了拳头,仿佛被火烧一般的痛感从身体里钻出来,蔓延到每一根手指,我预感到不妙的结局了,可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试图跟他讲道理。“没用的。”我深深吐一口气说:“高辛辞不会接受没有理由的分手,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你给我一点时间……”“可是我没有时间了时时。”他的声音瞬间沉下去,缓缓起身,两步站到我面前,身体遮挡出大片阴影:“只要你答应,我自有办法帮你,彻彻底底的断开。”我大约能想到他所谓的“办法”,可这样的方式无异于将我的羞耻心扯开了揉碎了放在阳光下示众,我张开手掌紧紧贴在大理石长椅上,扣着边缘,指甲都要被石板的硬块撇断,眼前一阵模糊,衣裳的领口瞬间湿哒哒的。“我在想,你要是不来,后半夜我打算跟高辛辞聊聊的,恰好你来了,我刚发了定位,你猜,他从舰行来这里需要多久?你有多久的准备时间呢?”江以南望着我空幽幽的说。一个人,为什么有勇气哭着做他不愿做的事呢?如何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如何能理直气壮的伤害他说出的爱人,他明明是在哭的。我再也抑制不住哽咽,压制着浑身的颤抖,我泪眼汪汪的抓住他的衣角:“我不要……我求你了别这样,你自己也不愿意对不对,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是这个世界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他仅用两句话评价了所有。我再没有劝解的理由,也没有时间,他两下抹干净我的眼泪,分开我的腿便抱起来了,将我侧着放在长椅上,我坚决不肯躺下,他也不坚持,干脆就那样抱紧,却也不会轻易让我舒服的,我两腿正分开搭在他腰上,他稍稍一收紧,“噗”一下撞到就足以让我整个世界都崩塌沦陷。“抱着我。”湿热的呼吸模糊在颈间,连声音都是暧昧滚烫的,熊熊大火燃尽,我却是周身冰冷,僵硬的等待他,他见我不动,干脆自己抓着我的手环住他脖颈。他掐着我脸颊使劲我也不肯张嘴,要接吻时一侧脸,他也没能碰到我唇瓣,我实在没法接受,我以为他终究会放过我,谁想却毫不气馁,趁着这时候咬住我耳廓,轻轻一用力,我的痛呼伴着“撕拉”一声,胸前的衬衣破了,扣子随风飞出去,“傻眼”是不足以形容空洞的感受的。“江以南!够了……”我近乎哀求的痛哭道,整个人要缩成一团,被他一揽腰又直挺挺的弹回来。“这就够了?”他冷冷道:“你现在主动亲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是不是够了。”我说不出半句话来,泪眼模糊间见他嗤笑着歪了歪头,何尝不是掉着泪的。“不然,那就继续吧,等等看高辛辞来的时候,恰好做到哪一步。”话音刚落,草绿色的长裙裙摆被猛地一掀,边缘落在大腿根,他将手轻轻的搭上去,颤抖的手触碰抚摸我颤抖的皮肤,鼻子凑到锁骨处毫无遮挡的嗅了嗅,露出舌尖,顺着锁骨与皮肉连接的弧度舔舐,最后口腔一整个盖住,密密匝匝的吸一口。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高辛辞就在不远处的小路上站着了,我这时候也真想不通,能早点见到他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绝望了。:()和仇人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