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场戏里,从头至尾,他都没说一个字,却将他们各自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若不是?知晓萧元琮和穆云英之间的关系,他恐怕也会与父皇一样,以为?萧元琮此举,是?为?了在臣子们心中多?留一个好名声?,毕竟,太子这么多?年来人人称赞,近乎完美的名声?,并非凭空而来。
偏偏他知道那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自然很快就能明白,萧元琮是?在不动声?色地帮穆云英拿到了武家的一切。
所以,这是?她想要?的东西吗?
萧琰俯身,自流水间捞起一只碗盏来。
盏中盛了鲜红的液体,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鲜采的果浆。
他心中装着事,没有多?想便捧到唇边,同时不经意地朝旁边的郑皇后身上看去。
她正低着头,对着面前流动的水波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一名宫女上前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她眸光一转,稍一点?头,便让那宫女快步退下,也不知到底要?退去哪儿,一转身,竟消失在草木掩映的小?石径上。
他看得不禁心头一跳,手中的杯盏跟着倾倒,鲜红的液体顿时越过双唇,浸润口齿之间。
带着一丝浓稠腥味的辛辣滋味在口腔中迸发,烧得舌尖亦有些发麻。
竟是?一盏新鲜的鹿血酒。
他皱了皱眉,放下碗盏,正要?唤身边的人送杯水来漱口,就听圣上身边的内监道:“陛下,这是?鲜制的鹿血酒,益气滋补,可要?尝一尝?”
萧崇寿的目光在那金灿灿的杯盏上停留,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竟无声?地皱了皱眉。
“不必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拿下去,“还是?给年轻的郎君们饮两口吧。”
郑皇后亦说:“这是?大补之物,哪里还能给圣上饮?去岁便因此醉了,竟还不长记性!是?什么人准备的,该罚才?是?。”
内监忙道:“春日?万物生发,正是?采鹿血的好时节,往年多?少会朝宫中进些,内侍省这才?备了一些,娘娘恕罪。”
“不是?什么大事,朕不用,自有旁人可用。”萧崇寿恹恹地说了一句,命人下去,自与轮番上前来的臣子们对饮。
席间,除却饮酒,兴致佳、文采好的臣子们亦和诗酬唱,丝竹管弦间,不时要?笔墨伺候,一张张一气呵成的诗文写好,于众人间传阅,引来阵阵喝彩,好不热闹。
云英从带着皇孙落座起,便一直沉浸在如?愿以偿的喜悦中,整个人都轻松起来,面上的微笑更是?没断过。
丹佩和绿菱两个与她坐在一起,见状也掩唇轻笑,趁着主子们未曾留意之际,在她耳边悄声?说“恭喜”。
甚至有几?位有身份的妇人,前来给太子夫妇敬酒时,也连带着向云英举杯祝贺。
云英心中惶恐,赶忙起身,正要?开口婉拒,称皇孙还未完全?断奶,她身为?乳娘,绝不能沾一滴酒,却听前面的薛清絮竟先替她开了口。
“穆娘子可是?阿溶的乳母,饮不得酒,诸位的好意,我代她领受便是?。”她说着,先捧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那双端庄的眼眸流转回来,幽幽地望着云英,“穆娘子,你便以茶代酒吧。”
身为?奴婢,坐席间自然没有云英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