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难舍难分的暧昧气息已慢慢退去,靳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头说:“你怎知晓?”
西北边事还未彻底发作?,朝中?如今正忙着?别的事,还未论到此事,她在宫中?,应该没有听到什么人说起?过?才是。
“我?近来?日日陪伴公?主,”云英见他眼中?的惊讶,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难掩的骄傲:“公?主要和亲,如今每日听学究们讲课,你们男子要学的,公?主也要学,我?在旁听着?,便也听进?去些。”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同往日做奴婢时的温顺听话不一样的神采。
靳昭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原本的惊讶渐渐带上几分赞赏。
“云英,你很聪明,做事又果断,是个?十分不简单的人。”
这一句“聪明”,并非指她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是指她愿意学那些自己从前全然不知晓的东西。
他知道,她是奴婢出身,从来?没有正经上过学读过书,同在宫中?长大,从小由学富五车的学士们教养过的公主完全不能比肩。饶是如此,她也能?在公?主身边,听那些学究讲和亲公?主才需知晓的国史政事,让他刮目相看。
难怪今日见到她时,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有了细微的变化,旁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这样与她亲密至此之人,才会留意到。
方才没有多想,如今听到她说起?,他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比过?去更沉着?了一分。
他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
云英愣了下,待看到他眼中?的那点惊喜与赞赏,不由又露出更深的笑意。
她也没发现自己的变化,但经这样提醒,想了想,说:“大约是因为我?开?始逐渐知晓你们这些男子平日都关心些什么的缘故。”
从前她是深宅妇人,每日在脂粉堆里度日,对如武澍桉这样的男子的想象也十分贫瘠,如今在公?主身边听讲,看到外头的天地,稍有些明白这些男子还关心什么,自然而然便少了从前因无知而生出的惶恐。
靳昭轻笑一声,替她将?又弄乱了的衣裳重新整好,说:“男子也不是人人都关心家国大事,就像女子也不是人人都做女红读女诫。”
云英看着?他毫无轻看之色的面容,渐渐定?下心来?。
她又想起?太子说过?的话。
“你呢?”不知何时,她已从榻上坐起?来?,低头认真地看着?靳昭,一只手温柔地覆在他的脸颊上,问,“我?知晓你是个?关心家国大事的男子,你应当也有自己的抱负才对。”
靳昭沉默片刻,对着?她温柔的目光,知晓她是真心要问,自不愿拿假话来?搪塞她。
他慢慢点头,再次看向头顶的天花板,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脑袋里浮现的竟是幼年时见过?的广袤草场上空的繁星。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也不能?免俗,若不是为了报答殿下的恩情,我?大约会选择离开?京都,在西北领兵,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
这自然与云英内心深处的期许不同。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也许有一天也会向往边疆的广阔天地,可那种向往,绝不是像他这般要在那儿扎根安家,度过?余生的向往。
这一刻,二?人对视,第一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