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咏在牢门前站定,雨水顺着她的银甲滴落,仅仅站立片刻,脚下那方?土泥地面便已?斑驳,变深变黑。
她冷冷道:“这不是都没上刑么?我大半夜亲自跑一趟,为的不也是给他辩解机会吗?”
副官们闭紧了嘴巴。
倒是牢房里的裘安迟迟未语。他粗布麻衣,蜷在角落,按住喉咙。来之?前吞咽下的东西,多少还是划伤了他的喉管。
喉咙刺痛难耐。
他不怎么想开口说话。
直到昔咏粗暴地踹了一脚铁门,道:“掌灯,开门!”
她越过?狱兵走入,没有把手无寸铁的文人放在眼里,只?是匪夷所思,蹲下来揪住裘安的前襟,左右打量,都觉得这是个老实?巴交的青涩门客,实?在无法把他和?“勾结西凉”联系在一起。
于是,昔咏口气?生硬道:“杨思一家是怎么死的?解释清楚,若你真的无罪,我顶着郡主那边压力立刻放你。”
裘安仍旧好半天没说话。
昔咏本?身急性子,不耐烦道:“快说啊!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裘安缓缓道:“他一家人坏事做绝,鱼肉乡里,遭到报应了,都死于非命,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手劲甚至比不过?昔咏,掰不开铁钳一样的手,只?好任凭她拿捏:“昔帅不怪罪这种人,反而先向?我发难,没有这种道理吧?”
昔咏慢慢放开了手。她沉吟片刻,起身道:“裘安,你没有否认。”
裘安拢袖,徐徐鞠了一礼:“昔将军,西凉储君殿下托我问你安好。他很遗憾当年没有杀死你。不过?,你如今福大命大,想必他会更遗憾。”
昔咏脸色一变再变,脑海里闪过?卫修那雌雄莫辨的样貌,还有那双阴毒的桃花眼。
三年前,两国商判,西凉到底还是把卫修“赎”了回去。虽然不知在女子为尊的西凉,卫修暴露性别,要如何自处。
但他确实?八风不动,依旧站稳了脚跟。
他的母皇说他有功,重新?立他做了储君。
而裘安这番话,很明显,是替卫修转达的。
昔咏压制住快要溢出的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通敌是大罪,足够你株连九族了。”
裘安跌坐抬头,一双眼里无波无澜:“草民已?经没有九族了。”
昔咏猛然色变:“你不是还有你娘……”
她意识到了什么,低喝一声:“去他家里看看。”
属下应声离去,昔咏面色变幻莫测,她压低声道:“你之?前接触韩玉溪,是想救他?谁给你递的命令?”
裘安闭上眼,惨白的脸上无欲无求,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