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礼转念之间心领神会,他瞥着半死不活的小狐狸失笑,“差点忘了,汝之砒霜,彼之蜜糖。”
无忧一路跟随,小殿下步伐并不快,但行至天帝寝殿之外,小侍童顿住脚步。他不知殿下意欲何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踟蹰间,已失了契机,只得望门兴叹。
“殿下随我来。”先一步而至的丹灵真君站在内院等候,他遣散了寝宫本就不多的内侍,亲自将承曦带往后殿的小花园。
天帝正躬身为一株化了形的人参滴灌玉露,他耐心十足,一瓶仙露徐徐泼洒渗入,人参娃娃憨头憨脑,手舞足蹈。
天帝拍了拍娃娃脑袋,“乖。”
成了精的人参倏忽一赧,钻回土中。
天帝起身,随意地坐在旁侧椅子中,挥了挥手,“都坐吧。”
承曦未动,丹灵真君知晓他脾性,硬着头皮周旋,“陛下爱护殿下凤体未愈,您便……”
承曦直接打断,“臣请陛下恩赐,望陛下成全。”
老神君愁眉苦脸地往天帝那边望了一眼,搓着双手规劝,“殿下莫急,不要伤了身子。陛下向来将您当眼珠子般疼惜,自当倾力相助,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天帝尚不待开口,承曦上前一步,撩起衣摆直直跪了下去。虽是跪拜的姿势,但其骨傲背直,不卑不亢,“殿下宽心,承曦心头精血系六界安危,非私物,断不敢妄动。承曦在,封印在,即便哪一日臣身灭魂散,心头血亦顷刻化为乌有,消弭殆尽。”
“这,这……”丹灵真君团团转,“殿下,您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不是剜陛下的心吗?”
“然,”承曦坦诚,“除去心头血之外,臣浑身上下,骨肉精气,皆无不可舍弃之物。”他郑重一叩,“请陛下看在臣自幼孤伶的份上,恩赐破解魔族幻门之信物。”
“殿下慎言!”丹灵真君急了,上来便要将承曦扯起来。小殿下这一句,是把那不可言说的禁忌摆到了桌面上。陛下若是应了,那便相当于铁证如山。
“罢了。”天帝摇头。
“陛下……”老神君欲哭无泪,就差跪下撒泼打滚拦着了。
无用,这两个祖宗,他一个也拦不下。
天帝仰首良久,缓声吩咐,“取来。”
“陛下三思。”丹灵真君徒劳规劝。
“我,说,取,来。”天帝威重。
“……唉!”丹灵真君重重地跺了一脚,转头去往天帝寝殿,不多时,取出一只墨色的锦囊来。此物色泽暗淡,针脚粗糙,天帝接到手中,却如珍似宝。
他抚了抚,递给承曦,“拿去吧。”
承曦双手接过,“谢陛下,臣告退。”
望着介于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的背影渐行渐远,天帝轻轻叹息,“真君,大约是朕错了。”
老神君已然不知说什么好,断了瞒了憋了这些年,终究一场空。他眼睁睁瞧着,心疼又无力,不得不归结为,天意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