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是想玩一波大的,将他们引出来?”
他肃穆地点了点头:“你我均知,严觅这枚棋子用掉了之后就没了,而我们恐怕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契机了,必须在尘埃落定之前将他的价值完全发挥出来!”
孙倩有些昏头转向地说道:“等等,你们越说越玄乎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计策能有这么大的效果啊?”
我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禹仁的意思有两层。严格来说,这是一半的阴谋,一半的阳谋。阴谋的那一半自然是利用严家这条线暗中摸清叛军行程,甚至可以通过严觅提供的情报来影响他们的应对。但阳谋的那一半,则是在于说动青州军部发兵攻打濮阳,然后再将叛军诱进陷阱。不过后者虽然很有可能功成于一役,但也有极大的不确定因素和风险,要看军部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叛军和青州军部其实都明白,无论如何双方都会有一战的。在这个前提之下,怎么打,怎么防,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最重要的考虑。”我继续说道,“叛军的优势在于他们的高手量,凭此无论是刺杀还是正面突袭都是最锋利的尖刀。但劣势是人马和资源比起朝廷来说,严重不足,哪怕是攻下了濮阳有险可据,依旧如此。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靠人力堆过去是兵家正道。若是我们硬着头皮步步为营地跟他们打消耗战,他们就算不输,也很难赢。”
“而叛军明显是有需要尽快扩大势力的需求和压力的,不这么做,不裹挟更多的人来填充到青莲力士的大军里,他们无法对抗大燕的国力。所以他们必须靠着武力和奇兵来寻找破局的方式。这时如果出现一个能够一举打破青州军部布置的机会,哪怕危机重重,哪怕有可能是陷阱,只要右护法和何逸云不是蠢猪,是必然会抓住的。”
秦喜和宋钊似乎开始理解了,神色均是振奋了起来。
唐禹仁见其余几人还是半懂不懂的样子,说道:“兵家行事,要看风险和筹码,有时候哪怕知道那可能是陷阱,也得踏进去。不这样做赢不了。我们要做的便是创造出完美的诱饵,与一个让右护法和何逸云哪怕心有怀疑,也不得不吃下去的陷阱。这个诱饵看来便是青州军部的粮草运输了,而陷阱便是濮阳的攻防战。对叛军来说,只要能趁着大军在外时找机会断掉我们的后勤,那这场仗便赢了一半,没必要跟我们硬碰硬,打守城战。但反过来,若能掌握他们会何时出击,与攻打后勤的人数,那便能以逸待劳地埋伏他们,将来敌歼灭。”
这下三个大派弟子与谭箐都明白了。孙倩有些钦佩地说道:“你们可真是深谋远虑,我乍看之下都想不出有什么漏洞来。”
唐禹仁重新坐下去,表情恢复平淡地说道:“还是有几个必须处理的问题,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其一是该如何解析严林山那些文件,其二是如何说动军部出兵。没有前者,我们必须依赖严觅的合作,而他是真的有可能叛变的。而没有后者,呵呵,那么哪怕有这么一个天赐良机,也很可能只能捞到些小鱼小虾而已。”
我说道:“其实,不知道具体的也不妨大碍。甚至,严觅真的叛变了,也没关系。倒不如说,这样才更有说服力,不是么?”
听了这话,秦喜一副扯到蛋的样子,唐禹仁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放心吧,这人已经完了,不必再补上这么几刀。”
小心思被两位朋友看破,我也不尴尬,只是继续说道:“嘿嘿,不可否认我有点私心,但我也是认真地这么提议的。只是个建议啊,什么样的谎言最能骗人?那肯定是连说谎的人自己也相信的谎言才显得最可信。咱们就装作一切不知,看看严觅会怎么反应,然后再给他提供点有差错的指令,去蒙骗叛军。这样,叛军以为自己掌握了军部的计划,严觅以为自己提供了真实的情报,只有田将军和我们几个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设下的圈套而已。”
唐禹仁不由得垂头沉思:“我原本的设想是将严觅囚禁起来逼供,然后再借此去欺骗叛军的来人,这样的话所有我们传递的信息都被仔细推敲过,把握最高。但是你这么做确实是最能令他们信服的方法。”
我分析道:“我的想法是,再高明的骗局和精心布置的话术也不如说谎的人本身确信无疑,言之凿凿的东西。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叛军会不会要求先验验货,看看严觅是否确实提供了正确的信息。比如他想要下个月的粮草运输信息,以此来破坏我们的一次后勤运输。消息传递出去后,我们要是想放长线的话,肯定要让他们得手的,这是一种可能需要考虑到的牺牲。”
我坦然地说道:“反正这条线就在这里,该怎么用还是得看军部的考虑。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觉得这枚棋子所产生的价值足以让整个军部的行动为之产生变化。”
“我会亲自带这份情报回汴梁面见将军和军部参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群废物再次浪费我们的努力的。”唐禹仁说这话时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几分阴鸷之意。
周围的几个同僚听到他这毫不掩饰轻蔑的狠话均是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
定下计划之后,我们再次将话题拐回右护法身上来。
秦喜有些可惜地说道:“哪怕是以你打入花间派的身份,也一点都打听不到右护法和他那双修对象的消息啊?”
我双手枕着后脑勺道:“没办法,哪怕我这几天做了件大事,也层次太低了。阮总管堂堂二流高手,又抓住了这么一条可能会影响到整个青州战局的大鱼,也只是有机会向何逸云禀报而已。我很是疑惑,右护法到底为何如此低调,如今濮阳百废待兴,若不是何逸云文武双全,叛军又收编了大把降官,绝无可能在近期整理好濮阳的内政,继续征战。”
“说起来,花间派似乎冒出了好多个像阮总管这样新晋的二流高手,你看看有没有听说过这些人。”
唐禹仁听了我的分析后,沉吟道:“这些应该是近年花间派加入青莲教后新发展的弟子辈。右护法此人虽然甚是神秘,但向来极为高傲,并且从未听过他有喜好女色的习性。因此与他双修的大有可能是在此间功力最深厚的花间派长老,而不是这些新晋的年轻女子。若是有办法刺探城内到底有哪几位辈份高的花间派人物,或许能有所得。”
这时一直在聆听我们的对话的景伊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件值得思考的事,那便是韩师弟所说的,通过考核期的青莲力士均会被植入真气种子这件事。唯有掌握了莲开百籽的人才能这么做,因此叛军为了扩大青莲力士的规模,必定有一个集中栽种的地方,或者说一个栽种的人。”
我点头道:“确实如此,右护法作为青莲教的大护法,肯定是掌握了莲开百籽的其中一人。问题是,何逸云这样为他攻城拔寨的臂膀,也会有资格学习这门秘术吗?我们的目的不仅是重夺濮阳,更是要除掉这些掌握了能够扩大宁王军的恐怖战力的重要人物。”
“那好,这些都是我们接下来可以继续搜集的信息。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看看是否有办法从严林山那里获得更多的情报,尤其是那份加密的文书。”唐禹仁如此总结道,“张弟,这件事便拜托你和弟妹了。”
我正欲应下时,从进来后便坐在旁边听着我们讨论,却始终没有说话的谭箐插嘴道:“这件事我可以帮帮忙。”
“哦?”
众人都转头看向了“乔三妹”。
她毫不怯场地笑道:“韩良是知道我的能耐的,今晚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他来这里,便是多亏了我啊。窃取情报自然也不在话下。”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个伙伴可是降维打击的大杀器啊!
虽然法术在这个位面的正面杀伤效果削弱了不少,无法像在超越空间那样只要隔着够远便能战术轰炸,但是各种辅助性的法术今晚已初露锋芒。
我脑筋急转了一阵后,露出了与谭箐同款的自信笑容:“诸位,三妹说得不错,这件事就交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