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我看到自家媳妇翩翩地踏着凌波步伐,手中的长剑上下飞腾,挥洒着银亮的剑光时动作却出奇地小心翼翼与轻柔,像是在起舞,又似在诉说。
但我的感应中,却察觉得到深藏于银练中的杀气。
明明梁清漓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份含而不发的森冷之意却比剑刃的锋芒还要令人不安。
而这份杀气的来源,我也有几分了解。
梁清漓挽了个剑花,收式回气,那森冷的杀意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她笑吟吟地坐在我身边亲昵地啄了啄我的脸颊,然后开始清理长剑。
在她拿起一旁的手巾仔细地拭抹剑身时,我说道:“今晚禹仁和秦喜都会来,没关系吧?”
梁清漓抬起头有些惊讶地说道:“唐大哥已经回来了吗?好啊,奴家待会儿与小玉去准备。”
“嗯,难得他们两人都在汴梁,我得下厨好好招待他们一番。”我顿了顿,又说道,“清漓,今早禹仁带回消息了,濮阳破了。”
梁清漓的动作停顿住,将铁剑与手巾放下,安静地说道:“……夫君说过,这只是时间问题,看来又说对了。”
我凝重地说道:“今天在薛府,槿乔召集了好几个从六大派来到青州的同僚,准备派人到濮阳潜伏,刺探青莲教右护法的消息。我已经接受了。”
我对她简略地描述了一番这次的任务,并且将自己下午从受到颜君泠启发的灵感与计划也详尽地讲解了。
梁清漓只是轻轻地摇着下唇,眼神有些忧愁地问道:“非去不可么?”
我略带歉意地说道:“是的。今早我看到一对行乞的母女,跟她们聊了一阵,突然觉得自己无法置身事外。我总觉得自己能够为这场战争做出贡献,让这些一无所有的人能够重拾生活,能够让那些对于明天的命运惶惶不安的人可以安稳地生活下去。”
“但是更多的是,我意识到,我想要你,想要小玉,禹仁,和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能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不被战火沾染的时代。也许我有些不自量力吧,但是,脑中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我能够做到的事。”
梁清漓挽起我的手臂,柔声说道:“奴家也如此相信呢。夫君在顺安做的事迹在奴家看来已是不可思议了,再多的,以夫君的才智,也必定能够成功。奴家只是无法不担心。”
我将她拥入怀中,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实在不是一个让伴侣省心的人。”
梁清漓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张口又闭口几次后,似乎鼓足了勇气,悄声说道:“奴家……奴家也要与夫君同行。”
“什么?”我愕然应道。
梁清漓没有回应,而是站起身来,有些嗫喏地自言自语道:“奴家说过的吧?以后,奴家便要像夫君一样,守护自己心爱的人。所以,容奴家任性这一次,与你共赴难关。”
我本能地想要否决,但爱人死死地咬着嘴唇,有些惨白的脸色却让我止住了自己。
她的脸上有彷徨,有迟疑,有惧怕,甚至在那瞬间,我以为她说完这句话后会哭出来。
但是她没有,眼中所有的犹豫不决化作了倔强,定定地看着我,双手紧紧地攥成拳,身躯在微微地颤抖。
“……抱歉,让我想想。”
我艰难地在震惊中吐出这几个字后,陷入沉思。
梁清漓是明白我的为人的,那么她为何会对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表现得这么动摇呢?
或者说,为什么对我的反应如此惧怕,还是仍然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于是梁清漓站着,我坐着,就这么陷入微妙的沉默。
我想要劝说,想要解释,也想要断然拒绝,却始终被心中那似乎捉摸到爱人心思的念头阻止了。
最终,看着她被我的无声的反应闹得有些慌张,却又努力使自己坚定的模样,万千思绪化只作做了一句询问。
“清漓,哪怕我不愿你如此冒险,你也坚定如此吗?”
梁清漓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关节被捏得发白,但仍然平静地说道:“是的。夫君曾说过,奴家是自己的主人,只要愿意承担后果,那便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奴家日日夜夜为夫君的肩上的职责寝馈不安。哪怕夫君不愿意,哪…哪怕夫君一定会嫌弃如此罔顾大局的女子,奴家也不愿再让夫君再一个人面对危险了。”
“这,便是奴家想要做的事。”
原来是这样吗?
听了这话,明明伴侣想要亲身涉险,甚至可以说完全违背了我参与这些危险任务的初衷,我却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