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超越者的力量能够隔着无数个世界让我接收大燕的“我”的所有情感和记忆,让那些度过的画面与心思都没有阻碍地传递过来,但始终不足以填补心中的那份空洞。
而此时此刻,与她站在同一个屋檐下,仅仅隔着数步之遥看着这个女子的双眸时,我那躁动不安的心却被无与伦比的安宁抚平了。
但莫名的,眼角却有些酸涩。
“嗯?怎么了?”
梁清漓上前一步,稍稍歪头,对我呆呆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解,然后轻轻地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我眨了眨眼,顺从心内的渴望,伸出双臂环绕她纤细的腰肢紧紧将她抱住,无比眷恋地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温柔,她的芬芳,闭目喃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你了。”
怀中的娘子在我耳边轻笑道:“怎么突然这样了?”
但是她似乎感觉到我心中汹涌的情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脸颊靠在我的肩膀上,无言地拥住我。
良久之后,我放开她,有些赧然地说道:“不好意思,心血来潮,突然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梁清漓明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凑上前来啄了啄我的嘴巴,让温热的鼻息逗留在彼此的唇边,不置可否说道:“夫君在奴家记忆中,可是很少如此大胆地与奴家示爱。奴家是夫君的人,若是想要亲热的话,奴家欢喜都还来不及。倒是奴家总是觉得自己魅力不足似的,连亲吻都要主动来呢。”
我回味着那蜻蜓点水的温柔,眉头不知不觉地舒展开来:“有吗?可能是因为我不想显得太猴急了吧,哈哈。女人一般是想要自己的对象稳重点,不是吗?再说了,你可别担心你的魅力了,相信我,要不是我性格怪异,怕是每次见到你都要上下其手哈。”
“奴家觉得,那也不错呢。”梁清漓娥眉轻挑,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我的颈项,然后将手放在我的胸膛轻声道,“夫君的心乱了。但……神色很坚定。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也太敏锐了吧?”
“因为奴家与夫君的心彼此相通啊,这是夫君说的。”梁清漓灿烂地笑道。
我也不由得笑了:“确实如此。唉……有件事我最近在考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一阵等我整理好想法了,我会跟你说的。”
梁清漓理解地点了点头,惬意地依靠在我身上,过了良久后才再开口道:“薛女士的使者刚才来了,说是夫君的一个熟人明天会到汴梁,到时候请你上薛府聚首。”
“禹仁吗?嗯,不对,他刚出任务去了,应该没这么早回来。”我思考了几秒后,问道,“薛槿乔没说是谁么?”
“嗯,并没有。”
“啧,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看向自家未过门的媳妇,下意识地想要问她这些日子来过得怎么样,却又感觉没有必要,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事实上,过去四个月里,大燕的“我”与梁清漓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而这些情感与经验在降临之后也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但是当我用理智分化出这份合二为一的体验时,仍然能够体会到一种极淡的隔膜,那是理性与感性无法完美重合的部分。
就像是大醉一场之后,在第二天早上断续地回想起前晚的所作所为那样,哪怕确认了那就是自己,也总感觉像是透过了模糊的镜片在回放。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说起了一些其他的话题:“最近有没有你师父的消息?”
梁清漓同我坐下,摇摇头道:“师父现在有大半时间在顺安府来回跑。虽然花间派长老身份让她在宁王军势力范围行走无碍,但奴家还是很担心。”
林夏妍虽然不是花间派内与宁王军合作的那一方,但是她本人只在意培养、看护派中弟子,是个标准的中立派,也因此不会被针对。
当然,事到如今,掌门,数个长老,再加上大半的弟子,都彻底加入了宁王军的旗下,所以无论实质上她是如何自处的,在世人眼中,妖女已经和妖教搅合到一起了。
不过据朝廷的情报所言,宁王方除了在新攻下的城池采取高压管理的政策之外,其他诸如建宁和怀化等核心的势力范围反而管的不是特别严苛。
只要不多管闲事,并且对宁王效忠,哪怕是有名有姓的白道势力也被礼待。
唐禹仁猜测这是因为他们虽然高手众多,但是人手都用来扩张和投入战事了,仅仅是用来扩展势力便力有未逮了,在内政方面肯定很缺人,否则的话肯定要在所有掌握的城池里都进行高压管理。
我说道:“确实,花间派的身份是便利,也是潜在的危机。我最担心的是,作为与宁王如此亲密合作的盟友或手下,日后朝廷要是成功扑灭叛乱了,恐怕会把花间派秋后算账,连根拔起。到时候你和你师父都有危险。”
梁清漓忧心忡忡地说道:“夫君说的是,奴家上月与师父通信时,师父也隐隐有此忧虑。该如何是好?”
我无奈地说道:“依我所见,除了趁早切割关系,别无他法。最好彻底向朝廷投诚,表明立场。千金买骨,如今战事紧张,朝廷正是需要安抚人心的时候,更何况花间派内高手不少,正是朝廷需要的战力。哪怕它不喜欢花间派的作风和通敌的行径,为了打压分化,也会做出接纳忠良的姿态欢迎花间派的高手与叛军决裂。不趁早这么分割的话,一旦朝廷打败宁王军,转头开始清算,除了宁王府和青莲教,就要算到花间派的头上了。”
“喂,我知道林夏妍对你很好,但是你花间派弟子的身份并没有外人知道,禹仁和薛槿乔也都是会守秘密的,你告诫你师父,哪怕她不愿意跟自己出身的门派做分割,也不要把你牵扯进去。”
梁清漓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道理奴家和师父都懂,奴家也除了师父之外,并无其他对门派的惦念……只是,师父她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