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琥眼看母亲与宋拓和村里人聊得火热,妹妹静静地坐在一旁,无精打采,他酒酣耳热,于是寻了个借口,礼貌地告别,起身去更衣解手。……大堂中笑语纷飞,门外的侍童丫鬟静静伺候。一女子悄然从廊下黯淡的阴影中走出,体态颀长,悄然立在人群之后,众人并未察觉她的存在。她转动头颅,隔着廊檐注视着宋拓在堂中的动静,专注而细腻。董琥刚回到廊前,正要迈进门槛,眼角一瞥,发现那偷偷关注厅内的侍女侧影袅袅婷婷,姿态优雅至极,他瞄见她在张望厅内,侧脸清秀动人。心中微动,向侍女缓步靠近。几步之间,那侍女敏锐地回头,与董琥正面相对。董琥一阵恍惚,眼前的侍女柳眉杏眼,肤如凝露,美丽绝伦,母亲屋里怎会出现如此美人儿?他连忙加快脚步,靠近侍女。侍女似是不敢直视董琥,低头躲避他的目光。“你唤作什么?何时来的咱家?”董琥温言细语问道。“哎……小奴……小奴名叫烟风,到府没几天。”那侍女低垂着眼,显得十分羞涩,无人注意到她碧绿色的眼瞳中掠过一抹锐利的光彩。路夫人的闲聊已深入家常,谈及年纪婚嫁,嵇蕤与薛漾的回答都很简短,宋拓听得明了,嵇蕤二十七,薛漾二十四,俩人均未婚娶,想来是因为降魔之路曲折漂泊,不同寻常人的归宿。轮到路夫人问及他时,宋拓端身应答:“宋某近三十,孤身一人,飘零江湖,无处为家,让夫人见笑了。”路夫人礼貌一笑:“大侠壮志豪情,浪迹天涯何须羞愧?”董瑶一直默不作声,这时突然对宋拓发问:“你就是……池……池……”宋拓帮她续说:“临昌的宋拓。”这是三小姐今晚初次开口说话。“池大侠。”董瑶喊道,“你说的那个双绝五士,你也在其中吗?”“哦,不过是江湖朋友们给予的虚名,神武双绝,豪勇五士之称。在下虽在列中,实乃惭愧,其他几位才是真正的武功卓越之人,我只是凑个人头。”宋拓诚恳道。董瑶不理会他的自谦:“那双绝五士除了池大侠还有哪几位?”“均是武林人士,小姐怕是不大耳闻。所谓的双绝,一个是昆仑的绝云堡主,端木世家的端木凌宏;另一位是蓬关五原寨的乞活军头领,铁枪陈嵩。至于五士,除了在下,便是陕西的侠者魏峰;彭城张氏的长子张琰;临海帮派百舸帮的舵主骆驼;还有一位,西平郡出生,听说现在在朝廷任官,是驱雷士韩离。”想到陈嵩被妖魔捉拿,张琰丧命妖口,宋拓面色黯然。“那您呢?您又是什么‘士’呢?”董瑶追问。“他是背剑客,宝剑负于身后,一旦出鞘,妖邪伏诛。”嵇蕤笑道,他们作为除魔人士,还是听过双绝五士的名声。宋拓淡然笑笑,对着董瑶轻欠一礼。董瑶望着宋拓良久,继续问道:“如果你和咱们府上的那位柏……柏尚动手,需要几招就能取胜?”“柏公子?”宋拓略有诧异,不明白为何董瑶提及此事,他在日间只专注观看薛漾与杉思集的激战,没留意到董瑶对柏尚的情深意切,“他剑艺可能不错,不然二公子不会看重他。但我未曾见过他出手,不太好说。”这又是宋拓的谦辞,其实他当天仅用一招就夺取了柏尚腰间的长剑,对方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然而,薛漾与柏尚当日曾交过手,在募英堂中亦见过他的剑术,便代替宋拓回答道:“三小姐也许不了解,池大侠在武林中的武艺举世无敌,至于那位柏公子,恕我直言,如若您大侠全力以赴,三招之内,柏公子必败无疑。”董瑶目光一闪:“池大侠真的这么厉害?”宋拓不好回答,路夫人插嘴说:“瑶儿,你难道忘记了早晨池大侠的英勇?那强盗头目如何凶残张狂?还不是被池大侠重重挫败?那个不义小子柏尚,又岂能抵挡池大侠一击?”日间宋拓与强盗厮杀的画面浮现在董瑶眼前,尤其记得自己力有未逮之时,那只突然出现的巨大有力的手,把盗匪远远推开,犹如天神降临。董瑶猛地站起,几步走到宋拓跟前:“如若您大侠不嫌弃,愿拜您为师,研习剑法武功。”说完,便恭恭敬敬地磕头不起了。宋拓大感诧异,扶她又不便,扶起又不是,连连推辞道:“这……这使不得,小姐快起来。”嵇蕤和薛漾相互交换一个微笑,却不言语。路夫人先是惊讶,深知女儿性情顽皮,对宋拓说:“池大侠,我女儿从小就崇尚武术,若您有空不妨指点她几招,既是满足她的心愿,也为她增添些防身之技。我丈夫知道是您教授,一定十分高兴。”宋拓颇感困扰,他本无意授徒,况且这大小姐已有一定的年纪,或许不适合修武,再加上即将与嵇蕤、薛漾二人前往乾家学习降魔之法,那妖怪还不知何时追来,又怎能在这里过多逗留呢?一时间他沉吟不语。董瑶坚定地望向宋拓,想向他拜师学艺的想法不仅仅是好武的性格使然。这天的经历使她心灵受挫,对柏尚的情感已转为了深深的恨意。她内心深处认定,拜如此顶级高手为师,等武功高强之后斩杀那无情负心的柏尚,才是最真切的目的。:()屠戮妖魔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