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一把脸,继续听着沈醉咀嚼咸鱼干的声响。
须臾,他朝沈醉伸出手掌摊开,讨要鱼干。
沈醉沉默着,在油纸包里挑出一条最小的放到他手上。
沈惊鸿将咸鱼放进口中咀嚼,一股苦咸味儿直冲天灵盖,瞬间整张嘴都是麻的,仿佛生吞了两斤泡过醋的黄连。
被难吃得想哭,却伸出手,从油纸包里夺过剩下的最后一条个头大的咸鱼干。
将它送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
“素问死了。”沈惊鸿满口酸苦,用麻木的舌头说道,“你帮了她的死亡。”
沈醉点了下头,凌厉的下颌线笼上淡蓝的天色,海风将沈醉火红的衣摆一把拽高:“我完成了她的愿望。”
他觉得这样的沈醉看上去有几分凄婉,因此心生惶然,动了动唇,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什么也说不出。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不拿人性命当一回事?”沈醉冷笑一声,忽然道,“因为我从来就是这么一个开了灵智的畜生,畜生么,要么害人,要么发情。”沈醉倏地看过来,眼睛一点点变成血红色的竖瞳,脖子上也爬上大片羽纹,交织的纹路枝枝叉叉爬到下颌,就如同沈惊鸿小时候隔着蛋壳看到的妖灵一样。
“滚开,现在不想听你教训我,否则畜生要发情干你了。”
不知为何,沈醉越是吓唬他,他越觉得沈醉仍是当初那只毛团。
他心口闷窒,他对沈醉说过,他对沈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他说沈醉只是个开了灵智的畜生。
话出口,覆水难收。沈惊鸿感到遗憾,很遗憾。
他朝沈醉伸出手,看到沈醉微微偏过头,似乎想躲他的手,但最终没有躲。
他乞讨时遇到过一只流浪狗,那只狗挨的打太多,旁人一朝它抬手,它就害怕地缩头,呜咽着逃走。
手指慢慢落到沈醉头发上,缓慢地摸了一下,又一下,他看向沈醉血红的竖瞳:“对不起啊,阿捡。我那句话伤到了你,我那一剑也伤到了你。”
那双竖瞳中透出一抹诧异。
沈惊鸿擅长于从沈醉的各种形态中辨出情绪,从沈醉还是雏鸟起,他就能从对方的表情举动中辨出意图。
竖瞳缓缓扩回本来的圆瞳,沈醉蹙着眉头,脖子上的羽纹也一寸寸褪去。
“为什么杀我?”沈醉问道,语气像小时候不能清晰吐字时候,语速很慢地问他“这个字怎么念”。
替死术焰纹卷上来,烧得他半侧身体都没了知觉,嘴里也满是咸鱼干的苦烈味道。
沈醉又道:“我先说。”
沈惊鸿看向沈醉,反正不管沈醉说什么,他都没法儿回答沈醉的问题。
海浪顺着脚下的怪石唰地冲上一阵凉气,又捋着来时的方向飞快抽离,沈惊鸿看着海浪来回了三次,依旧没等到沈醉开口,他被勾起了好奇,好奇这人要说什么,还要沉默这么长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