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阖眼,无声的叹气。
或许自己永远学不会兄长那副难以看穿的云淡风轻,就算他站在他面前,都好像是在演独角戏。
没有回应,不,他根本不会回答。
严渡就是这么一个人,执拗而压抑。
“小羽,其实这些年不告诉你许多事情,还有另外的原因。”
酒坛擦得锃亮,严渡将帕子随手丢进火盆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抵着它的边角点燃。
火焰越燃越烈,腾起的飞灰被瞬间席卷的狂风带起。
橙红色的光同时映入双方眼底,严渡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燕羽衣往自己对面的那个位子坐。
严渡:“因为你的能力并不足以让我安心托付。”
燕羽衣眼眸微沉,抬脚往廊中走。
他在严渡的注视下坐定,捧起早已冰凉的茶水,仰头饮尽,捏着玉杯的力道逐渐加重,道:“你是疯了吗。”
咔啦——
杯壁陡生裂痕。
严渡瞥了眼,一笑置之,似乎很满意燕羽衣的反应,开口道:“喝了这杯酒,日后你我便只会在战场相见,小羽,既然我们都无法说服彼此,那么便以武功见分晓。”
“……”若非看着他打开酒坛,又盯着每步动作,燕羽衣真会认为他绝对往其中又下了什么药。
从前不觉得他阴险,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下意识认为别有所图。
唇齿的苦涩只是停留于片面,隐匿于心脏深处的钝痛才是后遗症,燕羽衣扪心自问这十几年的人生有无遗憾。
盘来算去,似乎只有在火烧明珰那夜,他拖着身负重伤的太子,回头望向城中橘红,源源不断蒸腾着滚烫,好像要将修罗地狱也烧穿的火焰。
他没来及与兄长告别。
忽然,严渡推来凉酒一杯。
男人双手放于腿面,只是身体微微向前倾:“这是院中最后一坛,母亲只酿了这些。”
话罢,他便不再多言。只是定定地看着燕羽衣。
眼中催促的意味明显,燕羽衣被盯得受不了,后背莫名生起一层薄薄的热汗,此刻是盛夏不假,但湖心亭的温度远低于外界。
他只好象征性地抿了口。
严渡强调:“最后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