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中,严渡忽地闷声笑了声,旋即开口问燕羽衣:“怎么,害怕我上来找你?”
“小羽,我何时强迫过,请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严渡收回手,调转脚步,将后背完全暴露于燕羽衣眼底,似乎很放心燕羽衣,毫不在意此刻的人身安全。
这句话中的“请”字用得十分微妙,燕羽衣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发觉自己竟然只是盯着严渡,想要观察他接下来做什么。
他看着他绕着相邻的树走了圈,而后彻底卸去挂在耳侧的遮罩。来的时候戴着柔软的银丝面具,却是绕开所有守卫进府的。
将军府的守备是森严,但不至于完全没有漏洞。
与其说燕羽衣是不愿耗费心思,不如当做他想给外头那些要他命的高手们较量的机会。
“有铲子吗。”严渡又说。
燕羽衣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身体微向前倾,脚底踏空,径直严渡的反方向飞身而去。
他落地极稳,在距离严渡四五米的地方,凝目抱臂道:“埋酒的是这棵树,你选错了。”
严渡先是一愣,而后沉沉笑起来,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可奈何:“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
严渡:“问了燕将军便会回答么。”
“军令之外的事情,都可以。”燕羽衣淡定吐出几个字,他不至于真被严渡吓到完全魂不附体。
彼此背道而驰,但那份积年累月的熟稔是不可能随着时间而改变。即便燕羽衣以为自己再次与严渡见面,会变得格外警惕与敌对。
侍卫将铁铲送来,他先拿在手里,下一秒被严渡接过。
严渡将衣袍系成结,解开袖口,将袖管捋至肘部,动手用力挖起来。
手臂的青筋乍现,从燕羽衣的角度完全能够看到发力后虬结的,血管喷张的跳动。
燕羽衣眼睛极其轻巧地眨了下,而后用手扯住严渡衣角,将他没地的那块提起来。
距离骤然被拉近,较为较远的距离变作紧跟。
乍一看还真是兄友弟恭。
严渡挥铲的动作稍许凝滞,而后姿态自然地对准树根,一铲,两铲,三铲……直至有被油纸密封的陶罐暴露于空气中。
“母亲当年酿了几坛?”燕羽衣有些好奇。
他虽知道树根下必然还埋着东西,但不大清楚究竟藏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
如严渡先前所言,他的确是什么都不管,只是听兄长的命令行事。故而真正掌管偌大燕氏,才发现那些真正的决策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维持整个家族的平衡才令人最头痛。
但这所有的疲惫,通通来源于对权力的誓不放手,即便意志与体能接近极限,奋力于抓紧的人,仍旧会吊着半口气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