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的龙袍被浸透,洋洋洒洒地铺满数阶青石。
头冠在混乱中不知丢到哪里去,燕羽衣抱住澹台成迢时,他长发披散,愣怔地托起燕羽衣的脸,复抓住澹台成玖的手。
男人缓缓将澹台成玖的掌心放在燕羽衣肩头,混乱的嘈杂顷刻荡然无存,群臣慌乱惊惧之色扔未从面颊中褪去,但他们都知道,这是皇帝要交待后事了。
燕羽衣胸膛艰难起伏,抬眼先是看了眼方培谨与东野陵所在的方向,西凉群臣半步未动,惊骇的都是洲楚这边的人。
“陛下。”燕羽衣用袖口擦拭澹台成迢嘴唇,“臣在这里。”
“我、我也在!”澹台成玖连忙道。
澹台成迢回光返照,语调铿锵,摸索着从脑后接下固发用的金簪,缓缓道:“朕寿数将尽,此生身边有燕将军如此能臣,是为君之幸。有燕羽衣此等挚友,相伴数年,此生足矣。”
他环顾四周,将洲楚所有人纳入眼底,最终落至澹台成玖为止,道:“皇弟澹台成玖心地至纯,朕愿禅位于澹台成玖,将西洲托付于皇弟,望诸君从旁辅佐,维系江山稳固。”
“由燕将军从旁协助,太鹤楼计官仪作帝师承教。”
此言既出,群臣纷纷跪地,连声齐呼陛下万岁。
风声呼啸,自长空盘旋,于尘埃落地,盛满四季与朝代荣辱兴衰,比塞外肃杀更添几缕萧瑟。
燕羽衣咬紧下唇,全身力气好像被抽干,他说不出话,哭不出来,一切的一切好像被放慢千倍。
好像又回到了被余博拼死护送出京的那夜,怀中是虚弱的澹台成迢,他掌心盛满滚烫的鲜血。
无力而彷徨。
为什么是我,偏偏我是燕氏少主呢……燕羽衣止不住地想。
如果他只是寻常人家,是否不必再经历这般刻骨的生死,每一场的离别,都要用尽全部力气抑制悲伤。
“小羽,别怕。”
澹台成迢擦干燕羽衣的眼泪,缓缓挪动身体,日光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倒影,将苍白映得更加深刻。
男人轻声:“此生,我有愧父皇教导,没能守好洲楚,如今病入膏肓也只能以死谢罪,愿承全部罪责。”
“燕卿。”
燕羽衣看着澹台成迢缓缓抬起持金簪的手臂,突然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失声。
“不!!!!”
呲——
咽喉动脉的血飞溅三尺。
澹台成玖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