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将军,你是不是,是不是从前根本没有想过要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燕羽衣一动不动,呼吸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凝滞半瞬,转而展露笑颜:“有那么明显吗。”
他没有想隐瞒。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生与死早就在踏入战场后置之度外,生死在战场中重如千钧,同时也轻如鸿毛。
它简直太容易失去。
就像掌心中的清泉,指缝间逃走的砂砾,它们组成了珍贵的疆土,但也廉价,因为太不计其数,本身的珍贵便被肆意挥霍。
澹台成玖听到燕羽衣的回答,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紧张,他改为双手死死揪住他腰间的蹀躞带,嘴唇开合好几次,语调都带着颤,可声却干巴巴的:“不行。”
简直是太不会安慰人了。
燕羽衣被小皇帝的举止惹得忍不住噗嗤笑了声,他轻咳几次,缓缓道:“但现在不会了。”
“陛下,我不会真的去死。”
“先帝死的时候,我很想跟着他离开。因为他对我的栽培,远远超过了皇帝对臣子的信任,他对我,就像真正的父亲那般,教导我明晰事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何分辨是非黑白。”
“当初在见到陛下之时,臣便下定决心,必然要将自己从陛下那里学到的悉数教给陛下。”
“毕竟先帝是陛下的生父,即便陛下对先帝并无感情,但皇位之间的传承并不在与感情究竟是否真实,而是权利确切地掌握在谁的手上。”
燕羽衣脊背挺得笔直,他侧过脸,发现澹台成玖在他提及先帝后面露弥漫,便停下来等他的话。
澹台成玖咬住嘴唇,手指也因用力而发白:“他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个好皇帝,对吗。”
燕羽衣笑而不语。
他亲近陛下,自然觉得他是好人,就像未了解兄长前,他甚至以为兄长是今生唯一的依靠。
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不快乐是经常,幸福会有很多个瞬间,但后者加起来也没有一次前者的打击大。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陛下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吗,何必再纠结前尘。”
日夜兼程,燕羽衣这会说得有点累了,精神不由自主地萎靡起来。
澹台成玖拍拍床榻,说:“燕将军也来歇息。”
燕羽衣摇头婉拒:“臣还得查探宫中守卫,陛下尽可安歇,五公主还在外,臣得与她再多提醒几句。”
这次多亏萧稚撑着,否则单凭澹台成玖一人还真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