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司宦官以为终于拍对了马屁,望着她的背影长长松了口气。穿过石桥,回往景星殿时,正巧碰上吃了闭门羹的曹吉祥,冤家路窄,两人一打照面,眼神立变。“见过贤妃娘娘。”曹吉祥不阴不阳的朝她行礼。绿竹恍如未见,抬眸瞅了眼天色,道:“怪道那些个魑魅魍魉又跑出来了,原来是天要黑了,好在有蒋公公,那些个讨人厌的东西,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言罢,她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经过,视其如空气。曹吉祥立在原地,回身望去,只见她来至涵和殿,守在门口的蒋安一看到她,立刻堆笑凑了过去,绿竹也不着急进殿,轻掩团扇,与蒋安低语说笑,气氛好不融洽。这情景落入曹吉祥眼中,则像是密谋着什么,他轻轻挑了下眉:“真对不住,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去了藻韵楼,在孙太后跟前狠狠告了一通蒋安的状。先说蒋安媚上,为了获取皇帝信任,献策谋取叶绿竹。又说在他的挑唆之下,皇帝开始疑心太后并非亲娘。现下又与叶绿竹勾结在一起,想对自己取而代之,将来恐成心腹大患。孙太后本就对绿竹多有顾忌,也知道前阵子的风言风语,终究还是难免在皇帝心中埋下疙瘩,现下朱祁镇的一系列操作更是令她愈发不安,当即与曹吉祥一拍即合,商议出了对策。一日清晨,朱祁镇醒来,却不见蒋安过来伺候,问遍下人,皆不知其影踪。正当心中疑虑之时,孙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来请:“太后请万岁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到了藻韵楼,只见蒋安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奄奄一息,朱祁镇不由得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孙太后悠悠饮了口茶,道:“近日宫里总有财物丢失,老身就让人严加巡逻,一定要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揪出来,谁成想,昨儿晚上在琼华岛,竟然抓了蒋公公一个现形。”原来蒋安当时是去密会宸妃,商议接下来的计策,没成想却中了曹钦的埋伏,曹钦带人连着盯了他好几天,见他一个人出了南台,终于逮着机会当场按倒了他,再将物证塞到他怀里,来了个屈打成招,强迫他在认罪书上按下指印,坐实此事,才带到孙太后这里来。李嬷嬷将认罪书呈给朱祁镇,他打眼一看,便知乃曹吉祥有心报复,道:“娘,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哼。”孙太后冷笑,“大晚上的,他不待在南台,去琼华岛做什么?若不是偷取财物,难不成还和宫中哪个妃嫔有什么勾连么?”此话成功在朱祁镇心中挑起一个疙瘩,他介意身边都是听命于太后的人,也同样介意身边有听命妃嫔的人。他立马看向蒋安,蒋安生怕牵连了宸妃,忙招认道:“奴婢一时糊涂,生了贪念,有负圣望,还求万岁饶恕。”只听孙太后又道:“他是伺候皇帝的人,若不严惩,宫中上下效仿起来,还怎么管?”朱祁镇轻轻闭了下眼睛,缓缓道:“他侍奉儿子还算尽心,就罚他去凤阳老家,为祖上守灵吧。”就这样,刚刚掌权没多久的蒋安,平白被安了罪名不说,还挨了顿毒打,落得一个被贬的下场。他强忍伤痛,收拾好行礼,却没想到临行之前,绿竹带着君凝登门拜访。“贤妃娘娘,你怎么来了。”他连忙行礼。绿竹微微一笑:“公公免礼,我来送你一程。”“哎哟,您这不是折煞了奴婢么!”“一直以来,多承你的照顾。”绿竹自怀中拿了一个钱袋子出来。“绿竹无以为谢,此行路远,这些钱财你带在身上。”蒋安接在手里,沉甸甸的,顿时眼圈儿一红:
“这怎么使得?”“大家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自己人?”蒋安一愣。“我既跟宸妃娘娘联手,如何不是自己人?”“宸妃娘娘都跟您说了?”“不用她说,我早就知道。”绿竹看着他满脸不解的样子,微微一笑:“公公忘了,在南海子时,我曾跟曹吉祥发生口角,当时只有你在,这事儿旁人都不知道,宸妃娘娘却了如指掌,不是你说的,又能是谁呢?”“啊,贤妃娘娘果然冰雪聪明。”“我料想在这当口儿,宸妃娘娘也不便出面见你,便自去求了万岁,说你此前几番帮我,想来为你送送行。”说罢一伸手,君凝拎起托盘上的酒壶,倒了两杯出来,一杯递给绿竹,另一杯递给蒋安。绿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水酒,聊表心意,你若有什么话想转告宸妃娘娘,就对我讲吧。”蒋安长叹一声,也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哽咽道:“两位娘娘都是自己人,客套话蒋安就不多说了,这次奴婢栽了跟头,摆明了是曹吉祥与太后联手所为。您二位往后在这宫中,要万分小心才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二位好好的,奴婢就还有个盼头——”“是呀,人有个盼头,总是好的。”绿竹目光看向远处,悠悠道:“就像当初月人姐姐,一直盼着腹中的孩子能平安出生。”蒋安的手一颤。绿竹又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就像我盼着能救下月人姐姐的性命。”“奴奴奴、奴婢——”蒋安结结巴巴起来。“我知道,你是想说,你不过是替万岁办了件他心里想的事情,我不该怪你是么?”毒杀“我也不过是替月人姐姐,办一件她心里想的事情,你也不要怪我。”蒋安一惊,瞪大了眼眶,望向手中酒杯。腹内一阵剧痛向上涌来。哐啷——茶杯跌落在地,摔个粉碎。“这、这酒里有毒?”“是么?”绿竹佯作吃惊,便向蒋安展开袖子,只见袖子上湿了一片。“若不是公公提醒,我差点儿喝下去了。”“我跟你拼了——”蒋安扑向绿竹,绿竹轻轻一闪,他一个不稳,向下倒去,摔了个结结实实。“忘了提醒你,你动的越厉害,这毒性发作的就越快,你再折腾几下,怕是就要没命了。”蒋安此时腹中犹如万千虫蚁啃咬不停,当下又惊又怕,强忍疼痛向外爬去。“救、救命!救命呀!贤妃娘娘杀人啦——”“君凝。”绿竹轻唤,“听到了吗?蒋公公喊救命呢,快帮他喊一喊。”“是。”君凝含笑应下,转过身去的一霎那,猛然换了惊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