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一手捏着书卷,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摇头晃脑地便开始了她的表演。如果手中再捏一块醒木或者一把折扇,活脱脱的就是茶楼雅间中坐着的说书先生的模样。
“众所周知啊,咱们修仙界,一开始并没有六大门派之说,仙门百家各自为营,直到最近的几百年之间,动乱不断,其中几大门派从中脱颖而出,再在一番各方面评审之下,成为了修仙界之中的前首。至此,以清虚门为首,其他五大门派分别为腾岳之巅,千机阁,双灵阁,飞羽门,云雾宗……”
“前些天我们已经讲过几个了,那今儿我们就来讲一讲剩下的两个,清虚门和千机阁,”秦湘眯了眯眼睛,看了眼手中的书,顿了一顿,照着书念,“千机阁,掌门萧时闻,此门派在结界与各种阵法之术上颇有造诣,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好讲的,所以我们就来说说清虚门吧,清虚门,门下弟子多善剑,属于攻伐系,掌门齐怀仁,实力惊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把玄冰剑,群英论剑大会就是由清虚门最先主持的,第一任的魁首,就是齐怀仁门下首席弟子江暮行……”
阳光柔柔,春意催人眠。长锦一边听着她念,一边掀起眼皮,打了个浅浅的哈欠。
然而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哀嚎,他不明所以,循声望去,秦湘也正瞧了他一眼,将书卷放在案牍上,眼神幽怨,语气嗔怪,“神君你都没有在听我说话,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好没意思的。”
长锦愣了一下,抬起眼睛,认真道:“我在听。”
“你明明没有,”秦湘小声嘀咕,“你都快睡着了。”
“我真的没有,你讲的所有话,我都听见了。”
“真的?那我考考你,飞羽门的掌门是谁?”
长锦想也没想,回答道:“林听晚。”
“嗯嗯,勉强算你过关了吧,”秦湘也没打算真的生他气,自然给台阶就下,于是又拿起了书卷,继续道,“不过这里要纠正一下,我也是昨天才从师父那里得知,飞羽门已经换掌门了,林听晚掌门已经仙去了,现在的掌门是她的妹妹,林秋月。”
长锦顿了顿,翻着面前的书卷,书卷前几页记载的正是飞羽门纪要,他看了两眼,问道:“飞羽门掌门不是才三十又一?怎就仙去了?”
“这个嘛,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件事,”秦湘想了想,“林掌门仙去之时,我还在烈焰火域里闭关呢,据说好像是飞羽门内部不和,飞羽门的前前任掌门膝下有五个孩子,林听晚是老大,还是唯一的嫡亲,功力修为也是最好的,所以老掌门逝世之后,掌门之位自然就是传给了林听晚。不过她其他的几个弟弟就不服了,认为女子如何掌权,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飞羽门的门派斗争也就不断,虽然飞羽门放出的对外消息是林掌门修炼心法走火入魔而亡,但真相是怎样,谁又知道呢。”
“女子为何不能掌权,世间又并不只是男人的天下,”听到这,长锦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冷淡下来,眉头紧蹙,声音也凉,“能者胜之,他们没有这个实力,所以用道德绑架女子,不过是一群空有大话毫无实力的懦夫。”
秦湘见他不悦,跟着嗯嗯两声之后,连忙岔开话题,“对,神君,你说得对,不过这也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情,我们再怎样,也不好插手多说什么,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他们了,越说越不高兴,来来来,我继续给你讲没讲完的,清虚门事迹。”
秦湘这一说就是直接说去了一个时辰,对着宗卷,将什么清虚门啊,云雾宗啊里里外外她所知道的都讲了一遍,长锦前期还算坐得板正神清气爽,到后期,已经是单手撑头头脑发昏。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秦湘才松了一口气,合起书卷,“好了,讲完了,神君你可记住了?”
长锦:“……”此时此刻,他想回厄运之门内沉睡。
“神君,你在听吗?神君?”秦湘双手支撑着桌面,脸凑过去,看着面前面色略微有些疲惫的长锦温声道。
“在,我在听。”四个字,回答地也算是极其艰难生硬。
看着长锦支着额头揉着眉心,秦湘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神君辛苦了,辛苦了今日,明日就解放了,我就不来给你讲解这些东西了。”
“嗯?”闻言,长锦抬眼,“明日你要去哪?”
秦湘摇摇头,“不是我,是我们。”
自从三年之前花溪镇一战长锦来到腾岳之巅后,至此为止,还未曾下过山一回,所以甫一听得秦湘说起,他也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们?去哪里?”
“玉溪城,一个委派任务,今早上爹爹给我的,是当地一个程姓员外所委托,为他中邪的儿子除邪之事。”秦湘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卷下拿出那封被压着的委任书递给长锦。
“爹爹说,自从厄运之门的封印洞开后,这几年修仙界各地总是乱象频发,频频生出了妖邪鬼怪杀人案件,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对,”秦湘道,“我记得神君你说过厄运之门用恶念和邪念献祭,可以打开,魔主的力量来源又是天下邪念与恶念,这种乱象丛生,最容易滋养出的就是邪气。”
长锦打开委任函书看了两眼,沉吟片刻,道:“厄运之门只要关上了,就不会再造成影响。”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一下子频发这么多妖邪事件,本就是不正常的,不是厄运之门的影响,我觉得这也许是那个幕后之人开始在暗中动手了,他想收集邪气,再次开启厄运之门,或者解封被封在妖魔镜中的魔主?”
听闻秦湘的分析,长锦想了想,道:“你说的有理,所以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就是去查看这妖邪事件之中是否有那人的手笔。”
“对,”秦湘点点头,“我们感知不到魔气,所以还需要神君一同前往查探。而且神君你日日呆在腾岳之巅也无聊啊,都入世了,就算那妖邪事件和那幕后之人没关系,就当出去走走玩玩散散心也好。”
长锦没拒绝,就算秦湘不说,他也会去的,已经过去三年了,毕竟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找寻魔主,既然有点线索出现,无论有没有关系,他也应当前往查探一番才行。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第二日,秦湘早早地便将行装收拾了一番,来到西院,邀了长锦,两个人前往玉溪城。
玉溪城距离腾岳之巅不远,同属巴陵,相邻洞庭湖畔,是个盛产鱼米莲藕鲜花的城镇,正值春日,于是两人选择乘船而行,一路青山绿水相伴,乐得悠闲自在。
一个时辰之后,船到达了玉溪城城郊码头。秦湘头顶着一块碧绿的荷叶先行下了船,眯着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才转身喊道:“神君,出来吧,玉溪城到了。”
长锦起身,弯腰走出小客船,朝着船头撑浆的老翁点头道了声谢后,才走上岸边。
他们出门的早,玉溪城素来有赶早集的习惯。此时正是赶巧,码头边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也有许多推着独轮木推车的货郎货娘沿岸叫卖,放眼望去,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两人一齐上了岸,并肩而行,边走边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秦湘道:“神君,这里人多,你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长锦一个好字还未曾说出口,就见秦湘两眼放光,语调变软,一连好几声“啊啊啊啊啊”,朝着某处径直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长锦顿了顿,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抬脚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