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走后,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橠白与陆归乘李虎二人看向了陆归舟,陆归舟神情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燕兴怀。
燕兴怀双眸紧闭,唇周的血迹已被郎中清理干净,因着伤在舌头,所以微微张着嘴巴。
看着这般的燕兴怀,陆归舟复杂的神情逐渐转为了愤怒,他与橠白方才那般费尽心思的想着该如何还他清白,他竟就想着一死了之!
气愤使然,陆归舟命令道:“把他叫醒!”
此言一出,橠白与陆归乘皆是有些意外,陆归舟一向温厚,还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
丁蓬李虎倒是不觉有甚,领命上前,一个摇晃一个呼唤,三两下便将燕兴怀叫醒了过来。
燕兴怀迷迷糊糊醒来,就见陆归舟与橠白等人围着床畔,皆是垂眼看着他,吓得他顿时惊坐而起。
陆归舟气愤不已,见他醒来,只觉怒火更盛,望着那燕兴怀愤然道:“你既有本事杀人行凶,又何故行此畏罪自尽的孬种之事?”
橠白望着陆归舟,星眸一闪,原来陆归舟是在气他自戕之事,脚下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向着陆归舟靠近了几分。
原本生无可恋的燕兴怀一听陆归舟如此言说,却又当即激动了起来,他急切道:“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秀珠!我没有!”
橠白闻言,率先问道:“你既不是凶手,又何故畏罪自尽?”
燕兴怀激动的神情安分了几分,眼中泛起泪花:“我虽一心求死,绝非畏罪!”
陆归舟与橠白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再继续追问,耐心的等待着燕兴怀继续说下去。
“秀珠已死,我生无可恋。”燕兴怀一脸绝望,眼中虽是泪光闪闪,却是空洞无神,嘴巴微张,一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子两侧,言语间虽有些含糊,却丝毫不减他眼中的痛苦之意。
橠白心中一动,如此看来,这燕兴怀倒是个情种,心上人遇害,他生无可恋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在此种情形下,他如此行事,于案情还是于他自己,皆是大大的不利。他若是真的求死成功,那便坐实了他是畏罪自杀,不止真凶逍遥法外,陆归舟也会担上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新官上任便出了此事,他日后在这县里还有何威信可言?
橠白亦是越想越气,忍不住大骂了一声:“蠢啊!”
橠白一声吼,在场之人皆被吓的一颤,目光齐齐望向了橠白。
橠白气鼓鼓,肉嘟嘟的脸蛋儿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像河豚,圆乎乎的模样,倒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戳一戳她的脸蛋儿……
橠白全然不顾陆归舟几人的眼光,一步跨到床边,挡在了陆归舟面前,怒视着燕兴怀道:“你别想着一死了之,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见橠白动了气,陆归舟一阵心疼,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稍微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柔声低语道:“莫要动气。”
橠白抬起星眸来,一望陆归舟似水的眼眸,橠白微微一怔,而后又望到陆归乘等人,顿觉自己失态而微微红了脸,垂下了眼眸。
陆归舟察觉到了橠白的变化,握住她手腕的大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以此示意。
橠白心领神会,垂着眼眸没再言语。
陆归舟上前一步,反挡在了橠白身前。
他神态神态严肃,语气缓慢却是满满的不容置疑:“你就这么死了不觉得不甘吗?”
一语毕,燕兴怀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波澜,他满心悲痛一心求死,早已经无心恋世,何来的不甘?
陆归舟见自己的话语已然有了作用,继续道:“你这一死,你今日在堂上的辩驳岂非尽是白费力气?无人知你是为孔小姐殉情,只会当你是畏罪自尽,到了九泉之下你如何向孔小姐交代?”
燕兴怀听着,虽没有言语,但眸中俨然不再空洞绝望。
陆归舟见此,冷哼一声道:“你这一死,就不怕孔小姐将你当做真凶,连魂魄也不愿与你相认吗?”
此言一出,燕兴怀果不其然的激动了起来,连连说道:“不是的!我不是凶手!”
橠白抢先一步,言说道:“你本就口说无凭,还要弄成死无对证吗?”
“不错。”陆归舟接着橠白的话继续道:“你本就口说无凭,就想顶着冤屈下九泉去见孔小姐吗?”
“此事真相无非有二,一来你是真凶,二来你非真凶。”橠白愠怒道:“若你是真凶,堂堂七尺男儿也该敢作敢当,死也该死在刑场上。若你不是真凶,顶了这泼天的冤屈是小,真凶逍遥法外,孔小姐岂不是白白的死了,亏你还自诩深情,简直愚蠢!”
陆归舟紧随其后又是附和:“不错,纠察真凶,乃是我身为一方县令的职责,即便是死无对证,我们也会追查下去,你既与孔小姐深情去斯,那也不必急于一时求死,不若待真相大白,真凶伏法,届时你想殉情表神情,本官绝不再拦着你。”
橠白与陆归舟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甚是默契,直将陆归乘与丁蓬李虎三人看的目瞪口呆,且方才陆归舟握住橠白的手腕便忘了放开,当下他二人“拉”着手,齐齐对着燕兴怀话语连珠的模样,倒有几分哼哈二将的感觉。
“对!”橠白接着说道:“即便是殉情,你也该将真凶是谁的消息带去给孔小姐!”
橠白与陆归舟的一番言语,句句直戳燕兴怀心窝,身为男人,失了心爱之人又被骂孬种,那寻死之心哪里还敢再有?且最重要的,陆归舟方才的话里,似乎是信了他并非真凶!
燕兴怀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眸光闪烁:“你们……你们肯相信我是无辜的?”
橠白与陆归舟再次对视了一眼,虽能确定,但也不能言之凿凿。思忖片刻,陆归舟道:“你是否无辜,本官自会查明,若你真的无辜,本官绝不会为图轻巧,直接将你问罪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