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十七,祖母希望他与她的母族顾氏联姻,好帮顾家走过难关,她老人家给他与顾氏的酒中下了情药,让他们奉子成婚……
姬忽掐断了回忆,讽道:“所以你看,情慾何其肮脏,我不希望你我之间只有欲而无情。”
洛云姝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忘了自己正被姬忽抱着,只看得见远处不为所动的他。
那双清冷凤目深不见底,定定凝着她,洛云姝亦直勾勾凝着他,挑衅般眯起眼眸,轻道:“给我……”
姬忽依旧八风不动,落在她发间的手掌却因为这一句话紧了紧。
察觉到这细微变化,洛云姝心中不满稍得填补。看,他姬忽也是凡人,并非完全不受侵扰。
这念头让喧嚣的渴念渐息。
她忽地从混沌思绪间抽出一分清醒,才发觉姬忽并非立在远处,而在她的身边。
至于树后……
长身玉立的青年玄衣金冠,冷冽逼人,似乎不是姬忽的幻象——
是他那位长子!
那次认错人的窘事历历在目,“你和姬忽,很像呢……”自己曾亲口说出去的一句话回荡耳边。洛云姝目光寸寸凝滞,平生第一次感到羞耻,她慌乱地把脸埋入姬忽胸口。
姬忽被她撩拨得心乱,一时未留意别处,见她忽然羞愧地将脸埋入他怀中,心口一阵发软。
他抚着她头发安抚,沉默须臾,仿佛认栽了:“抱歉,是我让你难受了。我怕并非针对你,只是自己受阴霾所控,若你实在想要,我可——”
他的服从让洛云姝彻底满足,因蛊发而生的空落被一句妥协的话填满,她脑子更清醒了,想起适才所见的玄衣青年,洛云姝鬼鬼祟祟地抬头。
树后已空无一人,只有随微风摇曳的花枝和灰黑色的树干。
哪有什么前继子?
洛云姝疑心是自己因为蛊发出现了幻觉,她没了别的心思,拉上垂落臂弯的纱衣,撑着颤得发虚的脚从姬忽怀中站起,又恢复往日的散漫。
她理了理歪斜的发钗,像个撩拨过后又无情离去的浪荡子,淡道:“……方才因蛊毒发作失了分寸。你先忙,我去看看阿九。”
说罢转身走出凉亭。
姬忽看着前妻佯装从容实则慌不择路的背影,被她挑起的燥意被风吹散,怀里虽空了,心中却更为踏实。
不够,她还不够爱他。
他不希望她对他先有欲再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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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姝恍惚地走着。
她这几日本就体弱,又被情蛊发作折磨了一番,浑身已虚弱无力,只是面子容不得她在姬忽面前多待上一刻,就连姬忽要送她回来,她亦果断回绝。
一路扶着树终于走出林子,经过一处水榭时,她的腿已软得发抖,身上也沁出薄汗。
洛云姝半倚着廊柱,手捂着起伏的胸口平复,目光瞥到水中亭台楼阁的倒影,又想起适才的错觉。
烦人。
正想着那个身影,如镜水面上竟真的出现个玄衣金冠的颀长身影,倒影并不清晰,洛云姝却仿佛清楚地看到水中人的眉眼。
他在与她对视。
清冷凤眸中藏着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