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轩一把放下筷子,掷的桌子一声巨响。“您的意思是要冬生去卖曲儿”。虽不是肚子里的蛔虫,却是她肚子出来的,好歹蹲了十个月,不曾出生就摸清了她的脾性,这嘴巴一张,就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是表演艺术……所得银两是那些文人雅士给的打赏,鼓励。这不也是为了咱冬生能更上一层楼嘛。”“还不是一个道理。”林子轩大声喝道。冬生见气氛不对,觉的娘亲说的也有些道理,只要能赚些银两贴补家用,她也是乐意至极的。连忙摆手阻止二人争吵,“我去。”“冬生,别听娘的,赚钱的法子那么多,干嘛非要去街上演艺。”子轩心疼道:“再说了,你是女孩子,一家人怎么能让你来养活,有哥在,钱的事情不要担心。”一心只想劝妹妹别听娘亲的,其实赚钱这个事他自己也没做过,心里没一点儿底。“嘿,这小子,我这么说……肯定是看人家来钱快嘛……还不费力。”想来,林黛芝也应是觉的一家子靠一个小女孩养活有点说不过去,才支支吾吾起来。还来不及他人吱声,又絮絮叨叨道:“她就那么……嘟嘟……吹几下……银子不就都来了嘛。”林黛芝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像是吃定了,非得行这个法子了。冬生还在呆愣的听着,却被一旁哥哥拉起胳膊就往外拽。“冬生,别听她的。”其实也不是行不通,娘说的也对,冬季靠打鱼营生确实不易,要是真如娘说的那般,只要自己吹曲子就能换来银两,那娘亲一个人也不用那么劳累,还能改善平日生活。冬生心里正想着怎么讨的众人欢喜才能获得打赏。“冬生,不要担心,也不要听娘的,一切有哥,哥已经长大了,可以养活娘亲跟妹妹了,相信哥。”子轩摸了摸冬生的脑袋。冬生虽然很想去试试,可看到哥哥一脸的反对,又不忍直接驳了哥哥的意,这才勉强答应。夜半。隔壁房里的呼噜声不断传来,而一墙之隔的两个人却各有心事的强眯着眼睛,在榻上翻来覆去。小小年纪,却有了大人的忧愁,不知何时起,竟为了一日三餐担忧。子轩:冬生,不用怕,有哥哥在,哥哥会照顾好你跟娘亲。冬生:哥,娘,你们放心,冬生长大了,能给你们分忧。月光温柔的洒进窗户,照在两人的脸上、心上,散发着明亮的光。次日,阴风不定,雪花肆行无忌。街巷中摆摊叫卖的人裹紧了衣领,蜷缩着脑袋,一股风吹过来,浑身直打哆嗦。街角里晃出一人影来,矮小瘦弱。人影渐渐拉长,面目才显清晰。只见得子轩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眼神飘忽不定,东瞅瞅,西瞅瞅。眼前的糖人顿时吸引了他的眼球。“小孩儿,要个糖人儿吗?”卖糖人儿的老板看着眼前男孩儿两眼发光,笑脸相迎。“大叔,你这个糖人儿怎么做的啊?”子轩正想着卖糖人的老板一向生意很好,或许可以学一下。谁知这糖人儿老板一下变脸了。“哎你要不要糖人儿啊?”“大叔,我想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老板一声打断:“不要糖人儿就一边去……不要影响我做生意。”子轩拉下脸失望的走开。身后传来一声唾弃。“切,干嘛……还想学会了抢我生意去……想得美……呸……臭小子。”走了几步,鼻尖嗅到了阵阵的酒香味儿。他沿着香味儿走到一个酒摊跟前。“老板,您酿的酒好香啊。”被夸的卖酒老板一脸高兴道:“那当然。”又俯身偷偷告诉子轩:“祖传的秘方,传了几百年了。”“大叔,您可以教教我吗?”“唉那可不成,我们家秘方啊只传自家人。”“哦……”林子轩灰头土脸的杵着个脑袋在镇上逛了一圈。南街角卖衣服鞋子的阿婆:“哟,哪有男孩子学针线活的……哈哈哈……”东街铁匠师傅:“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太嫩了……等长大些再来吧啊……”中街药铺老板:“识药材吗……一点都不识的可不要啊……”北街肠粉老板:“有银子吗?十两银子就教你……”……凉风吹的子轩打了个寒颤。出来一天,竟一无所获。一片片雪花落下,落在头发上,落在脸颊上,落在眼睛里。冰冰凉凉的,与热泪融合,分不清彼此。耳边一阵阵风吹来,肆无忌惮,似嘲似笑……子轩沉浸在这种偌大世界孤弱无助的时候。手心一股热量传来。熟悉的、暖暖的,传到小臂、肩膀、心脏、大脑、直至全身。子轩恍惚间转过身,却露出一脸微笑,他知道这个热量只有冬生有。冬生一脸望着哥哥,从子轩一出门,她就后脚一直跟着,一路看着哥哥备受打击,心里也是心疼。于是也不多问,只微笑着看着他,示意道:“哥,我们回家吧。”“妹妹,你是不是也觉得哥哥很没用。”子轩垂头丧气道。冬生一脸心疼的摇摇头,她知道哥哥心里很难过,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在她心里,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顶梁柱,也是自己的保护伞,坚强的后盾。冬生忽的仰起头,对上哥哥的眼神,示意道:“哥哥这就放弃了?”“这家不行我们可以继续找别家……总会找到出路的……我们先回家,养好精神,明日再来。”子轩憋回自己的委屈,点了点头。路过新品楼的时候,一群人围着门口,熙熙攘攘的,两人好奇,小身躯滑过人群,只见一人跪膝在地,哭哭啼啼的。“掌柜的,我再也不敢了……您不要赶我走……我家里还有九十老母卧病在床……我……我也是没办法……我对不起您啊……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地上的人哭喊道,眼泪哗啦啦的流。眼前的人却选择“视而不见”。只递给了他一袋东西,看似沉甸甸的。:()一念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