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一次给周亭声的酬劳,要在一切都结束之后。
崔延夏转眸看向微阖的窗,意味深长道:“先去招待一下书房里的那位吧。”
等到周亭声练完武再回到院子时,见到的就是已经抱着厚重外衣站在廊下的崔延夏,一身翠色的衣裳显得她更加清丽几分,而崔延夏面上淡淡的笑意又再度蒙上一层疏离。
好不容易咽下几分莫名其妙的怒气,再又看见这一幕,周亭声顿时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长枪,深吸一口气才抬步走向崔延夏,梗着脖子说:“你怎么在这儿等我。”
崔延夏将周亭声眼中从柔软骤变为肃色的眸光看在眼里,嘴里自顾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想等公子回来一起去花厅用膳。”
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崔延夏这样说又是另一回事。周亭声闻言心下微怔,直到行文接过外衣替他披上后才恍然回过神。
这一瞬,好似昨夜的事都不再作数了吗?
不,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的人。
周亭声抬手把被压进外衣里的头发顺出来,借着动作率先抬腿走进花厅,瞥了眼满桌的菜肴,径直坐下来后才不尴不尬地开口:“这么冷的天,以后别等我了,先紧着你自己的身子。”
崔延夏没有跟在周亭声的身后坐下来,反倒是站在周亭声的身旁第一次主动帮人布菜,拿起筷子好似找着话题想同周亭声说些话:“明日起,公子就要回巡防营了罢。”
“嗯…是要回去了。”周亭声有些不适应崔延夏突如其来的殷勤,更不明白就算要这样讨好他,又为什么面上如此冷淡,做戏也不做个全套。
于是想要劝人坐下来的话只能重新再咽回去,他不再去纠结崔延夏的动作,反正也不过是做些寻常妻子都会做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周亭声已经开始用膳的时候,崔延夏已经又接着开口问道:“半月后便就要到元日,公子可还回来?”
周亭声想了想,摇头道:“可能不会回来一起守夜,元日当夜全城戒严,我得留在那边。”
“那……”那元日典仪呢?
未竟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崔延夏目送着周亭声用完膳回书房处理政务。
走在前头的行文似有所觉,转头看去时便见崔延夏靠在花厅门外,目光悠远地望着周亭声大步离开的背影。
明明世子妃对世子是在意的,可为什么总是在面对世子时那样的冷淡呢?行文想不通,只当自己看不懂男女之间的这档子事。
此后好几天,周亭声都只和崔延夏在用膳的时候见过。夜里揽月在书房里侍候,看着周亭声沉默着一个一个翻看文书,抿了抿唇走上前去替人磨墨。
院里其他人瞧见窗子里的人影,凑在一块儿说:“看来揽月就要成为偏房真正的主子了。”
“可惜了世子妃,这才刚进门没多久……”
“世子妃性子太冷淡,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子。这些日子,夜里没见里头唤人,多半……”
婢女们面面相觑,恍然间想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看向主屋的方向。先前说起有个姐妹在侯府三小姐周玉姝院中侍候的碧喜眸光一闪,悄无声息便退出人群,揣着手便走进小厨房寻到了兰香的面前。
她看着兰香只顾蒸笼中的软酪包,也急得跺跺脚,拉着兰香的衣袖便把人扯到角落里,躲开其他丫鬟的视线,挡着人低声问道:“兰香妹子,难道世子妃真就不去管偏房那档子事?”
好不容易从粗使丫头走到今天,成为世子妃陪嫁丫鬟的帮手,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见靠山倒下。
毕竟,谁都知道世子妃会是未来侯府的女主人。
兰香讶然转头,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时间没记着放低声音,也着急地问道:“世子妃这些日子都在大夫人院中,我们也没留意,偏房那边怎么了?”
没想到身为世子妃的丫鬟,兰香居然心如此大,这样严重的事情都不往心里去。
她哎呀一声,几乎要用气声:“你们还不知道呢?现在院中的人都说,世子妃不受宠…揽月那丫头又天天都在世子眼前晃,若要算起来,世子妃和世子相处的时候还没揽月在书房陪侍的时候多呢。”
兰香终于反应过来,耸了耸肩:“哎……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揽月姑娘是大夫人的人,世子妃就算想要做什么也得顾念大夫人的面子,咱这些下人做好分内事就好。”
“就这样?”碧喜瞪大了眼睛。
“只能这样,元日典仪在即,世子妃也腾不出手来。”兰香摆摆手,唉声叹气又走去锅前。
眼见兰香和崔延夏如出一辙的不思进取,本还以为前程有望的碧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走了,临出门前扫了眼已经向她们二人投来好事视线的其他人。
真是,白费这多番功夫,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揽月房里,兴许还能做个姐妹。碧喜暗骂一声推开门。
在她身后,兰香拿着筷子正一个一个戳着热乎的包子。
只是,盯着空中香甜热气的双眸,暗自藏住了眼中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