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一二三听着辰亲王这大体没错,却总觉得哪儿不对的话,仔细一琢磨,一时间都想呵呵了。
王爷您真是会说话,一总儿下来,百姓可怜,金圣叹热血,只有故意扩大事态的朱国治以及那些乡绅们可恶嘛。
苏辰就是这个意思,很多时候民间的事端,都是当地知府为了展现官府威信力故意扩大化上报,以求上面严肃处理镇压百姓的。
但保成却明白,对于民间底层话语权很大的乡绅们,即便不能拉拢也不能得罪,补充道:“阿玛,我哥的意思是当时情况特殊,才造成了几方的误会。”
辰儿反感乡绅,保成却多少缺一点压制地方乡绅的勇气。
“金圣叹一案也过去二十多年了,”康熙说着叹息,“祸不及妻儿,准许他们发回原籍。至于其他几口,巴海你来审查,如有冤屈或刑罚过重的,都从轻处理。”
巴海领了旨,王德麟这才鬼门关晃悠了一圈似的趴在地上谢恩,心中暗暗发誓,回到原籍老家一定要为皇上及两位皇子点长明灯。
---
晚上,暂时驻跸的衙所内,康熙放下毛笔,将给太皇太后写的家信放到一边晾着。
在一边画画的苏辰注意到阿玛的眼神压过来,抬头笑道:“阿玛,您的信写好了?”
康熙笑了笑,伸手接过孩子讨好递来的一杯茶,问道:“你们是不是提前就知道,那王德麟来陈情的一行人中有金家人?”
苏辰笑的两眼弯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玛的火眼金睛。”
保成看了他哥一眼,放下笔回道:“今早我和我哥出去跑步,恰好经过在商量如何直达圣听的王德麟二人旁,金圣叹是江南名人,我们都想伸出一把援手。”
“其实是我想帮忙的,”苏辰跟着解释。
康熙点了点他们两个,道:“江南情势复杂,以后有些事你们不要轻言臧否。”
苏辰毫不隐瞒直接提出疑问:“阿玛,您这是跟我说的吧?我非议江南乡绅,您不乐意?您打算跟乡绅的一些恶习妥协了?”
保成很想捂住他哥的嘴,这是跟阿玛不是跟他,此时此地说的真心话或许不会被阿玛放在心上,但在以后什么样的情景下不一定能让阿玛怎么想呢。
总之一句话,保成已经在一日复一日和皇阿玛的相处中学会了君臣有别。
苏辰的话的确没让康熙生气,他摇摇头:“满汉矛盾颇多,就比如二十多年前以金圣叹为代表的哭庙案,如果放在明朝,便只是士绅和官府的矛盾。在清朝,却是两个民族间的矛盾,这些事很敏感,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
看向苏辰,康熙肯定道:“不过辰儿今天说的那一番话,总体还不算有大错。至于江南的士绅,阿玛以后的确是打算安抚为主。”
保成惊讶得看了阿玛一眼,以前他在政事上没敢像他哥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因此也没有听到过阿玛在政事上如此直接的回复。
这也不是说阿玛以前对他的教导是藏着一半的,就是没有这种敞亮感。
现在他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有次阿玛发火,他听到梁九功小声自言自语道:“如果辰亲王在,哪能这样啊。”
当时他以为梁九
功的意思是他哥尤其得阿玛宠爱,现在想来应是在感慨他哥对阿玛从不藏着心思,因此在好些时候反而不容易让阿玛生气。
保成觉得学到了,但试想一下让他和他哥这样行事,却又是不可能的。
“辰儿,这是什么?”
正感慨他哥天大的事也能让他阿玛笑着轻轻放过的能力,保成便听到阿玛的一声怒喝。
吓得他立刻回神,就看见阿玛手里端着的茶杯中是清清一洼小银鱼。
苏辰惊讶的揭开自己面前的茶杯盖子瞧了瞧,哦豁,端错了,把拿给他阿玛欣赏的他抓的小鱼儿当作茶给呈上了。
“这是松花江边的小水洼里捡的,”苏辰说着拉起保成往外面跑,“阿玛,我们回去睡了,您也早点睡觉啊。”
到外面还能听见他们阿玛怒吼着“臭小子”的声音。
苏辰拍拍胸口,笑道:“我看见阿玛差点没有喝嘴里。”跟着是一串毫无顾忌的哈哈笑声。
保成:确定了,哥这么多年都长进。
差点给阿玛喝一碗银鱼茶,换别人早吓的面无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