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奴才刚才有些眼花没看好路。”巴海摆着手拒绝了上前的护卫,对苏辰道:“王爷说笑了,东北的参便宜,却没有太便宜,具体要看人参的品相。当然,上十年份的都上交到内务府去了。”
苏辰还不知道东北要交人参的事儿,不过转念就明白了,这就跟各地上特产进贡一样吧。
但是回去的路上听保成说才知道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东北每年贡一千斤人参并非是仅仅供皇室使用,多余的份额会被划到国库的。
所以这一来,每年到京城的人参一千三百斤都打不住,底下的人克扣起来,往往要奔着上贡的一半儿截留。
“这么狠的吗?”苏辰嘴里的茶都不香了,“阿玛,咱们大清的官,贪污起来真是个顶个的这个。”
儿子伸出来的大拇指还特别讽刺的晃了晃。
康熙抬手给他拍了下去,深思道:“源洁才能流清,但是这些头部大员,往往上位前朝乾夕惕,一旦掌握大权,就恨不得尽揽财富,朕想清这一池浑水,便也往往不能轻易动手。”
大清的地方,又岂止东北这小小一向参务。
最大的,还是全国每年的赋税啊。
康熙脸上出现疲累的神色,因为一批又一批的大员任免,一次又一次的谆谆告诫他都说累了,至今清正如一的官员,他还没有发现一个。
苏辰起身过去给阿玛锤了锤肩膀,笑道:“咱们就不说这个了,人性本贪嘛,阿玛以后把钦差大臣这个职务变成常设的不就可以了,时不时下去查一波,总要有效果的。”
康熙才笑了笑,想要吏治清明,的确是只有这么一个常常清理的办法了,他问坐在对面的太子:“保成,你说呢。”
保成说道:“儿臣觉得,还可以从分权入手,比如东北,这些将军们的职权,太大了。”
康熙满意的点头,他也有意将东北将军的职权缩小,但是东北的派官又一向是个老大难,朝廷官员被任派到这里,皆视为畏途。
在他们眼里,到东北当官,简直跟到地狱去的没两样。
巴海骑马在外面护送,想着辰亲王对人参的关心,他心里就打鼓,说起来那么点大的王爷好奇人参长什么样也罢了,还关心作价、数量,这怕不是皇上关心的。
难道每年一千斤的人参额例,皇上还想往上提?
又说他对下要宽和。
看来他这差事办的,皇上心里其实并不那么满意啊。
巴海怀揣着心事,中午厨房用辰亲王亲自采摘的榛蘑做的砂锅炖鸡,他也没有吃香。
只不过接下来皇上再无任何涉及政事的话相询,让他带着路一路行围,不几日便到了乌喇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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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向晚,一行寒鸦从松花江上飞过,八月初的弯月疏疏淡淡的印在天空,深蓝色的天空下,稀稀落落的人家中亮起如豆的星火。
一间低矮木头房子里,三五个穿着半旧棉袄的男人围着个火堆,火堆上吊着一罐清汤米粥,沸腾了才被人双手捧下来倒在几个豁口碗里。
稀里呼噜的喝着粥,一个胡子拉碴之人向他对面的青年人问道:“德麟,咱们从七月中旬就赶路过来,不说银子都花了七八两进去,只说咱们手头这点可够打点的?咱们又找谁去打点?”
王德麟喝着粥身上暖和起来,说道:“巴海将军身边的付师爷好说话些,我打算找他去试试。钱么,等以后到了家可以再托人送来一部分。”
“咱俩都不是多大名气的文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好运气,能被上面赦免了。”王德麟左手边的韩云明,语气中酸气满满。
其实他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想要谋一份运气的人,谁的心里没有一份羡慕的酸气?
流放到宁古塔的好些个文人,都已在半个月前接到了朝廷的特赦令,似吴兆骞那般的文豪,几乎都被赦免准许南回。
虽然羡慕到发酸,但这件事也给了他们勇气,比起那些文人犯的事,他们都不值一提,因此能不能也求到赦免呢。
因此他们不惜将所有人家中现有的银钱都凑出来,走着几百里路也要来到乌喇地区以往能求到一次面圣的机会。
“就怕咱们费劲功夫,也没有人愿意替咱们说话。”一个年级稍大些的人叹气,手里的热汤也喝不下去了。
王德麟说道:“秦叔,事在人为,大不了就再回尚阳堡去,不过这一次可能是咱们距离圣驾最近的一次,此次不博以后更是希望渺茫了。”
“好吧,德麟,你是读书人,我们都听你的。”秦叔放下手里的碗,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丝绸帕包,“这是我这些年积攒的十几两银子,你拿去打点。”
王德麟没有客气,伸手接了过来,道:“如果事情能成,回去后您的银子还还给您。”
“不行不行,”秦叔摆手,“事情成了,我也就回家了,银子该出的,如果不能成的话,这一回出来耽误不少活儿,等回去便可能得跟你借几两银子周转呢。”
王德麟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
其他几人也拿了银子出来,最后推举王德麟和韩云明一起去找付师爷打点。